简书官方现代诗伯乐收稿专题

光在敲打我的窗……

2023-03-04  本文已影响0人  缄鲤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光在敲打我的窗 窗台上罐子乒乒乓乓积满了光

光比往天来得更早 更早地浇灭了舒适的夜

这世界的光像水滴 顺着云层从天上降下来

我推开窗 看着那个水池 里面沉着被水溺死的梦

光比水更重却比梦更轻 它沉入水中覆盖着梦将它埋葬

哦 人类的孩子 那些可不是云层 那是牧羊女的绵羊

屋檐上的猫头鹰窥着我内心 又一次纠正

没错 那些是绵羊 在这世界里 羊毛比空气更轻 牧羊女穿着塞满羊毛的皮靴飞在天上

她的绵羊来自天边巨大的云囱 早上绵羊们排着队从那儿钻出来 羊毛裹满地底最深处储存的光

光就那样落下来 撒在地上

绵羊们会去哪儿 我问屋檐上的猫头鹰

猫头鹰说 遥远的天之涯 有座高耸的欲之丘 欲之丘下的无底洞连接着地心装满光的大水池

绵羊们蹚过水池 在地下的花海觅食 第二天便带着沾满光的羊毛从云囱飞出来 一天又一天的循环

猫头鹰飞走 一只更大的鸟来到院子

鲜艳的红羽毛 翡翠样的眼睛 它是我的朋友

那大鸟说它就要长大 它只能再飞一个上午

我骑在它脖子上去看了云囱 去了遥远的天之涯

天之涯是天尽头 却非地尽头 天之涯后再无天空 天空对鸟来说好比人脚下的陆地 大鸟不能飞进真空

我们在上午结束前回到院子 光已渗透泥土回归地心 装满光的罐子指引着我们回去的路

我的朋友 那赤红的大鸟 它是这世界的原住民

它外观是大鸟 它的族人们却和我一样拥有手脚 是人的模样

时间到了 羽毛飘落 挣扎着想要离开的影子让它的主人万分痛苦

族人们来到 它展开翅膀伏在地上 半透明的刻刀将影子与身体分离 作为赤鸟的影子飞走 作为人的影子留在原地

现在 它与它的族人一样了

影子融于黑暗 却不曾消失 如同水中倒影粘在脚底 当影子的主人被光照耀 它便翻转出来依附表层世界的平面上

这世界没有太阳却有白天 直到最后一群绵羊到达天之涯才算结束

我靠近罐子 用刻刀裁下一块房屋的影子

哗啦 一块瓦片落下来

我把那影子贴在被光烤得滚烫的罐子上

影子变成黄 绿 红 蓝 灰五种颜色 对应酸 甜 苦 辣 咸五种味道

口感糟糕就像橡皮筋 我还是吞下它 吃下被光烤过的影子

猫头鹰回来了 它看着我

实体是影子的投影 影子残缺个体的时间将会流逝

一片树林中最高最粗的树突然枯萎 是有东西吃光了它的影子

死亡与永恒并存 变与不变共生 我终于不用惧怕时间 

我要祭奠那大鸟 我找来一颗枫树种子 枫树种子是带着翅膀的种子

埋进土里 浇水 影子出现 光正对的方向 那影子很长很长

未来 它会长成参天大树

我沿着影子的根部下刀 树干与枝条的影子飞走剩下树桩 土地开始沸腾 挺拔的树干掀飞碎石和细沙 哗啦 枝条朝着漆黑的穹顶展开

落刀处在深秋 有红枫叶满树

猫头鹰说夜晚将要来 危险将要来

我爬上枫树 看着远方

夜晚作为人的身躯睡下 白日沉默的影子醒来

影子从七窍流出依附皮肤 支配身躯夜游

并前往欲之丘

长着手脚的眼球钻进门洞 篱笆上绕着粉红触手 头比磨盘更大的异物张口巨口

窥探之心 色欲 贪婪

欲望挣开枷锁让影子也拥有形状

那欲望是胆怯 是压抑 是卑微 它们没勇气直视我的目光 折返回夜游的队伍中去

对于怪物们 眼睛是恐怖的 它们自觉丑陋 所以害怕审视藏身黑夜

那欲望在压抑中自我厌弃 亦在压抑中疯狂

暴怒 变得像一座小山那么大 皮肤火红  獠牙撑开嘴唇  一对大手相互摩挲

镰刀高悬在我头顶 黑袍死神舞动镰刀将那双大手斩下

不同世界 不同的它们对我有不同的称呼

猫头鹰说我是被死神钟爱之人 而死神用  汝 来称呼我 怪物们则叫我两脚羊或米肉 除此之外 另一个世界的人称呼我为精神病

物体是影子的倒影 此方与彼方亦互为倒影

汇聚一处的影子疯狂起来 身躯覆盖着影子 影子又包裹着影子 相互袒护 激励 怂恿 同化

羞耻心 同情心 一切作为人的美好纯良完全被影子包裹进最里层

仿佛没什么是让它们害怕的 仿佛没什么是能制裁它们的 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约束它们的

无数影子汇集在一起 摒弃思考 淡漠情绪 最后麻木到只剩下纯粹的恶 纯粹的欲

碾碎 吞噬 欺压 侵犯 占有

躯体化为欲望驱动的机械 至于少数维持人性者 影子与躯体一并被扯碎

不同与清醒是最重的罪 此乃影子之间的铁律

影子们融为一体 变成某种庞大而又无法言喻的东西

十七只船舶大小的鲜红手掌撑起庞大的肉瘤 躁动的眼珠在其表层游弋 脸颊撕裂开生出形似捕蝇草的夸张口器

噗呲 一只只眼睛像气球那样炸开然后干瘪下去 巨嘴的口腔暴露在空气 带着腐朽味道的气流荡起尘埃

影子们的哀嚎寂静无声 被撕裂的恸哭者点燃了夜

整个夜晚都在燃烧 银灰色的火燃尽声音 灼烧影子 痛楚让影子分散 四处逃窜

罐子里的光大部分挥发 所剩无几 我该睡下了

死神立在床头 猫头鹰落在窗帘架子上 影子从猫头鹰闭着的那只眼流出

或许你该去欲之丘 影子们都会去那儿

我说道

猫头鹰笑了 它说它不会去 它有半边脑袋还留有清醒

影子攀爬是为了欲之丘的顶峰 争相践踏叠起高墙只为到达高处 某个高度起最低处的影子再也无法脱身 它们砌在一起 如同金字塔最下层相互挤压的砖块 彼此不留任何缝隙

欲之丘没有顶 无底洞却有底 当第二天第一批绵羊到达欲之丘 爬得多高都会坠入无底洞

这样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攀爬

猫头鹰听得到我心中的感慨

影子所向往的欲之丘就在那里 它们从开始就注定无法停下 虽早知晓坠落终局 可影子之间的铁律将他们套牢

攀爬便是活着 便是意义 它们意义不源于自身 是被群体赋予

死神所钟爱之人啊 你想到哪里去?你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又作为什么存在

你不愿留在死神怀抱里 也不愿加入那夜游的队伍中去

你明明知道 你的大鸟永远不会再回来 却还留在原地

我能看见你的心 我知道你的全部 你的双脚不过是摆设 胆怯的藤在上面寄生 如果没有人带领 你将无法前行

所以死神钟爱你 你的停滞与死亡是如此相近

咕嘟咕嘟

屋外水池开始冒泡 水面的浮尸像风中的彩旗一样翻涌

我剥离了我和我自己 死神按着被剥离那一部分把它溺死在水池里

梦的尸骸永远沉睡 梦的影子终究醒来

它眼皮蠕动钻出一只红蝴蝶 嘴巴张开涌出彩色流质 影子拖着尸骸从水池里爬出来

泡得浮肿走样的脸贴在玻璃窗 腋下那对开满鲜花的翅膀海螺壳那样盘旋着伸到天上

它那么自私 肤浅 不切实际 令人反胃却又如此美丽

梦的影子撞破窗 而死神举起镰刀

此乃汝痛苦之源 死亡之祸种 吾代汝杀之

除非我死去 否则它是杀不死的 我这样告诉死神

我记起梦的尸骸是我原本的身体 我只是那尸体的一部分影子 欲望让我自己有了思想和形状

面前那个支配身体的影子 是与我一样激烈的欲 我们一体却不同心 彼此分离

在水底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靠近你 我感觉死神在背后紧逼

拥抱你 我将在嗤笑声中被撕碎

你是不惧前路 飞奔的狂徒

我是在寻求认同中迷途的孩子

塞满梦的躯壳是你生命的全部

可那里若盛满梦便容不下不安的我

我想我还是会拥抱你 我必须承认 你也是我自己 我们才是我 请你把我带走

死神悲泣着 它伸出手 我与死神之间的空间被无限拉长 很快扭曲成彩色的漩涡……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