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深许（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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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两地相思意
这个冬天，究竟会不会有惊喜？
在又一个年头即将结束的时刻，许诺没想到还有一件惊大于喜的事情正等着她。
她将被派到北京交流学习，四个月。
她的上司说，文化的最前沿在那里；还说，他们自己的杂志实在与高端大气上档次差距极大，要好好取经；最后说，现在人手不足，许诺你克服克服吧，只有你时间上更充裕，生活方面更不受限制。
言外之意，许诺懂了，部门里只有她是单身女青年，只有她拎起行李箱就能走人，只有她不存在“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顾虑。
原本第一人选并不是许诺，但那姑娘宣扬明年五一结婚。她对上司说，我可以去，不过每个月我都得回来五次以上，因为婚前有很事情要准备呀。
上司就说，那你还是别去了。
于是，许诺成了没理由说“不”的人，她将在三天后出发。
许诺临行前一晚，江航才知道她要出差那么久。
他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问，“多久回来一次？我可以去看你么？”
“大概春节回来吧。嗯，打算只春节回来一次，毕竟那边的任务也很多。”许诺微笑，“你不可以去看我，你最近不是正在考十一工作室的入职资格，怎么能到处闲溜达？”
“那考完了去还不行？”
“考完你就入职了，新人要努力，不准分心。”
江航听了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低问，“你就那么确信我能考上？”
“对。”许诺投来一个坚定眼神，“我确信。我不但确信你能顺利进入向往已久的工作室，还确信你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建筑师。”
“别说了。”江航不好意思地摆手，“你说得我都飘飘然了。”
“所以，加油吧，不要去看我。我们都好好努力，等再见面的时候，让彼此大吃一惊怎么样？”
“只有惊么？我想要惊喜。”
“哈，什么惊喜？”
“许诺，你知道的。”江航眼底流出深深的渴望，“你要相信我，我现在没有女朋友，更没有未婚妻。”
最近可以说他收获了两个重要的好消息，一是妈妈告诉他以后再也不管他和程茜茜的事了，二是他听说苏展已经离开了S城，一时间他觉得好机会简直从天而降，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将朋友变成女朋友时，她却要离开他那么久。
“好。”许诺爽快地答，“等回来，我会直面我们的感情问题，不再逃避。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这是在折磨我，”江航抱怨，“还要漫长的四个月啊。”
“这四个月，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呀。”
“那怎么可能？”
“这么说你是现在就想要答案了？”许诺狡黠地笑，“听好，我们只能做朋友。”
“我没听见没听见。”江航耍赖，“就四个月后，一言为定。”
月光下，许诺不再说话，却依旧笑吟吟的。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许诺家楼下，她伸手温柔地拍去他肩头的小雪花，“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江航几乎来不及多想便揽住了许诺的身体，然后另一只手臂环上来，抱紧了她。许诺感觉到他的头埋在她的围巾上，那是他送的柔软无比的围巾。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宛若有着特殊的魔力，击中了许诺的心脏。从前都是她辛辛苦苦在等一个人，等他注意到自己，等他喜欢上自己，等他山水迢迢地归来，等那时光消耗了青春的年华，等得最终一切都变了。
现在，则有个人深情地说，我等你回来。它动听得让人既欢喜，又想落泪。
仿佛此后一百多个日子里，他们都会在睡前的空余时间里留出一份想念的空间；仿佛一天天临近的见面，都会为他们期待的心情拨开曼妙的曙光；仿佛重逢的那一刻，站台里的旁人都成了背景，他接到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们的未来……
车站。他们将在相遇的地方重见。那是一个起点，还会是另一个起点吧。
他终于放开了她。她却还像在梦中一样，张着水亮的眼眸凝视他。那又安静又美好的嫣然浅笑，让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紧迫。
他喃喃地说，“别这样看我，我会失控的。”说完自己就有点后悔，他可以肯定她听完这句话准会跑掉。
果然，她跑掉了。
可是，等等，他想弄明白，此前三秒钟发生了什么？
江航摸摸自己的脸，那是怎样一份柔软落在了上面，好像借着冬日寒冷的风，倏忽一下就刮过去了，快得如转瞬即逝的错觉。
许诺你怎么可以这么狡猾，就算这种蜻蜓点水的亲吻，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行不行？如此来无影去无踪，我会怀疑自己得了幻想症的……
江航呆呆地望着许诺远去的背影，迷惑，遗憾，欢喜，渴望——交织着各种情绪的他，慢慢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车上，他一直在傻傻地发呆，以至于快下车时才发现她发来的短信。内容很长，堪比他曾经发给她的那条，让他立于站台上看了半天：
“小航，我懂你的心意。你发给我的那条短信，虽然被苏畅删得无影无踪，可自从那晚在你的手机上看到，便字字印在了我心底。你陪我走过的这些日子，是我面对亲情友情爱情最痛苦无助的时刻，但从你在北站天台上找到我时，我就发觉这个世界的得与失总会有种平衡，你让我相信，爱可以这般温柔，不计较回报。我曾经疏远你躲避你，却并不代表讨厌你，因为你太过美好，我才不敢轻易接受。我承认自己是个表面平静坚强，可内心却怯懦迷惘的姑娘，一旦遇到感情上的困扰就会躲起来或装作不在意。所以，我需要一次这样的分别，听说只有分别才可能真正感受到思念。多保重。明天请千万不要送站，切记。”
那晚江航辗转反侧，想回复的话很多，一时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咬着牙只发了一句过去：
“许诺你今天到底有没有亲我？”
那边很快传来新消息，打开，竟只有一串省略号。
这串省略号与江航相视而笑，屏幕上的幽幽蓝光笼罩着他沉沉入梦。
第二天，许诺的QQ改了签名。
——若曾素心相赠，何妨咫尺天涯。
江航看到这十二个字，心里按捺不住地乱跳，于是在下面回了一条：相逢会有期。
许诺这时候正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里晕头转向，她这个路痴问了又问，可还是找不到那家已经预订好的酒店。
虽然远离了熟悉的环境，虽然心里迷茫一片，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没觉得孤单，也没觉得缺失安全感。她想起那句话，只要你心里住着某个人，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这实际上是一种幸福的孤独。
北风里，她看着江航回复的那五个字，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有那种感觉，对，是恋爱的甜蜜，不是单恋的苦涩。
十一工作室的入职考试安排在年度最后一天。那天奇冷无比，老妈把车钥匙扔给江航，他接过来却放在了桌上，说了声，“我还是坐地铁比较好。”
“怕堵车就早点出门，总比冻着强。”林评在儿子身后说。
江航回头一笑，“您那车太晃眼了，搞不好会成为一个刚出校门学生的减分点。”
“上赶着不是买卖。”林评哼道，接着又在后面追着叮嘱，“出去多穿点。”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臭小子，你别嫌烦。”林评一边穿鞋一边说，“等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啊才能算真正长大。”
江航贱贱地凑过来，“那我明年就给您娶一个好不好？”
“哪儿呢？”林评揶揄道，“别告诉我人还在你丈母娘肚子里。”
“老妈您对您儿子也太没信心了吧。”
“这方面，说实话，我对你哥比对你有信心。”
“为嘛？”江航不服气。
“你比他傻呗。”林评见儿子撅嘴，便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哥习惯将自己的感情问题包裹得密不透风，但我知道他的个性，有一天他会突然领回来一个姑娘对我说，这就是您儿媳妇了。我几乎不用去探测，便知道她一定是最适合小远的，因为你哥几乎不会冲动地去做任何事。当初在选择专业时，他看似冲动地与我们对峙，可正说明他已经理智地思考过他的人生到底要什么。而你，小航，你有三个弱点，一是傻，二是冲动，三是太善良。你爱上一个人就会很傻地掏心掏肺般对人家好，而杯具的是她很可能只是你冲动情况下爱上的，然后她们会利用你的善良，欺骗你，伤害你，掏空你。”
江航听完好像真的傻掉了，这是母亲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却那么犀利那么一针见血。想到前两次失败的恋情，真怀疑母亲是不是亲眼看到了，才总结得这么恰当。
但是，许诺不会，他相信她不会。
想到这里，他挤出一丝微笑，“哎哟，妈，看你说的。就算我傻，也会傻人有傻福吧。”
林评在儿子微笑的神情里突然略有所悟，她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真的恋爱了，有时间把她带过来吧。”
“其实还没有——”江航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然的羞涩，“不过也快了。”
“在说什么啊，语无伦次的。”林评耸耸肩，盯了江航一眼就拉开门去上班了。
但这一眼的瞥视，闯入母亲心头的内容却很丰富。那是恋爱时才会有的神采，唇边带笑，眼神温柔。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要与另一个女人共同拥有她的小航了，这种感觉很奇特。不是只有嫁女儿的妈妈才会难过，知道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今后的人生里要去守护另一个女人时，她们也会失落，确切地说，是又失落又欣慰。大概正因为如此，世间才诞生了许许多多挑剔的婆婆。
突然就很想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姑娘。
现在想来，一定是她影响了小航吧？几个月前他还在胡闹还在混日子，可如今他已经能够正视自己毕业后的去向，而且竟让他说出明年要结婚的话来。那不是开玩笑，虽然语气是，可态度不是。
尽管她还没准备好做婆婆，可她不反对揭开谜底瞧瞧，谁将成为他们家的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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