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小说】《流暮之影》| 07 股东大会
《流暮之影》07
上一章：《流暮之影》| 06 相顾无言
01
周一一大早，琉可便起了床。吃过早饭后，她换上前一天段暮派人送来的新衣，去了院子里散步。
她知道，今天之后，自己的生活将会再一次天翻地覆。
但是，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呆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在这里的每一个如年的日子里，她对未来除了不安，竟还生出了隐隐的期待。毕竟，任何一座监狱都不该只有无聊。
金在八点准时来接她。
于是，她终于又看到了这座宅子之外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摇下车窗，她仰头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山间草木的清香让她从未有过的舒畅。睁开眼，欣然的笑容爬上她的脸庞，她甚至觉得沿路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可爱极了。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时还不到九点，金说，没有段暮的指示，他们必须原地待命。
琉可靠在椅背上，闭眼静静地回想着昨日和段暮的所有预演。金不时地看看她，然后安静地陪着她等待。
直到金收到指示，琉可才再次睁开眼。整了整妆容和头发，她甚至还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然后开门，下车，一个人向电梯走去。
她只能一个人去。
身后的车子在她下车后也离开了。从头至尾，没有人看到过金的存在。
02
当会议厅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之时，琉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万丈光芒，向自己披星戴月般地奔来。
她立于门中，低眉，莞尔。
稍顿，众人惊讶的面孔在她眼里如若无物般的散开。扫视全场，她看到首席上有三个人，在她的目光投去之前就已经站了起来。于是，她迈开步伐向他们走去。
“菲儿！”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向她奔来，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姐姐。”琉可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唤她。这一声，她练习了很多很多遍。
另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菲儿......”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伸手不停地抚摸琉可的头，眼中满是惊喜与怜爱。
“大哥。”她笑着叫他，抓住他抚摸自己的手握在手里，笑容里满是亲昵。
抱着她的蔺雨辰放开她，上下不停地打量她，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琉可就抢先打断了她：“姐姐，还是先开会吧，这么多人还等着。有话我们结束了再说。”
女人听了，将话咽了回去，怔怔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在疑惑什么似的，再次打量了琉可一番。她看向身边的蔺轩昊，两人眼中刚才的惊喜之色似乎都已褪去，只留下了同样的警惕和不安。
“菲儿，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蔺轩昊犹豫着问道。
“当然是来开会的。”琉可笑得有些顽皮，“别告诉我，我现在连参加股东大会的资格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蔺轩昊对一旁的助理挥了挥手，“给二小姐加张椅子。”
段暮说过，这五年里，蔺菲榕的哥哥姐姐一直在代替蔺菲榕行使股东权利，却从未真正的想过占有。
蔺雨辰牵着琉可的手，一路将她带到位置上。琉可终于看向段暮，见他不瞬地望着自己的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悸动，右手也紧握着抵在桌子上，表情僵硬。她低头笑了笑，心想，幸亏你没辜负我的演技。
只是面上，她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般的，淡淡地瞥了段暮一眼，然后冷漠地移开了眼。
段暮也像是一瞬间腾起了怒火，又在下一秒将他们压住似的，恨恨地跌进了座位里。
股东大会恢复了原有的流程，琉可始终安静而乖巧地听着，看到哥哥姐姐举手，便跟着一起举。他们始终不断地交换着笑容，蔺雨辰会在偶尔的交谈中牵住她的手，她也会微微回握住，然后放开。
直到段暮说的那个提案被提出，她才明显感觉到“哥哥姐姐”的情绪瞬间低了许多。或者说，他们都用不同程度的厌烦的眼神看了段暮一眼。然后再次看向琉可时，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
琉可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听着有人为这个提案的细枝末节提出疑问。她换了个坐姿以表示对会议时长的抗议，身边的女人立刻又握住她的手，眼神传递着安抚的意思。
她乘机在女人手心里挠了挠，女人顿时微微“嗔怒”地收回手，眼中却仍是宠爱。琉可浅浅地笑着回应她，另一只手却在听到“举手表决”这四个字后，缓缓地举了起来。
席间响起一片小小的哗然。
这是整场会议里，琉可第一次没有和她的“哥哥姐姐”一起举手，也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二小姐”与段暮在这场会议中有了公然的交集。
他们旁若无人的相视了片刻，琉可一直坚定地举着手，浅浅扬起的嘴角上始终挂着令人猜不透的笑。段暮像是不解，又像是生气地皱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不屑地别开了脸。
至此之后，琉可再也没有举过手。
而那“哥哥姐姐”看她的眼神中，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疑虑。
03
会议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所有人三三两两带着猜度的神情，逃也似地离开了会场。
晟走到段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盯着琉可的思绪中唤回。“走吧。”他说。
琉可本来正在应付她的“哥哥姐姐”，眼角瞟见段暮要走，就高声叫住了他：“段，等一下！”
段暮转回身望向她，阴沉不语。
倒是晟先开了口：“蔺二小姐还有什么事？”
“我想要回那间宅子。山间的那间。”见段暮不说话，琉可又上前一步：“那间宅子本来就是你送给我的。”
段暮冷哼：“可它现在是我的。”
“那你要怎样才会还给我？”
段暮冷笑不已：“他俩心甘情愿地卖，我白纸黑字的收。什么叫‘还给你’，凭什么要‘还给你’？”
“那…看在刚才我举手的份上，你开个价。”
“呵，你凭什么觉得我段暮会想要你的钱？再说了，我求你举手了吗？”
“你！”琉可气急，正想再说什么，身后的蔺轩昊走上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前两年公司现金流出现了问题，我们不得已才把那里卖给了他。算了，你先跟我们回家，你想要房子，哥买给你就是。”
蔺雨辰也走了过来：“是啊，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琉可“想了想”，不甘心似地瞪了段暮一眼，然后对“哥哥姐姐”点了点头。
“慢着，” 段暮突然打断他们，语气听上去竟缓和了许多。“你为什么想要要回那里？”他问。
琉可“没好气”地板着脸：“我就喜欢住在那里，不行吗？”
“可以。”
“......”
“你什么意思？”
段暮向前缓缓地走近三人：“我只说了不可以把宅子还给你，但没说你不可以住在里面。你要真想住在那里，我不介意租给你住。”
“当真？”
“我又不是你，多大的事都能反悔。”段暮不屑地嗤笑，“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只租侧楼给你，一个月租金五万。”
“可以。”
“第二，你必须现在立刻跟我走，那么我会安排好让你今天之内住进去。否则，你永远也别想再踏进那里一步。”
“凭什么跟你走？！”蔺轩昊听到第二条当即就怒了。
“凭她自愿。”段暮一脸的“我不勉强”。
蔺轩昊一听更生气：“菲儿，我们回家！”
琉可立刻一把拉住蔺轩昊的手，同时另一只手也拉住蔺雨辰。转身背对过段暮，她低头对两人耳语道：“我之前在那里留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拿回来。”
“可是我们卖那宅子之前，已经彻底清理过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琉可“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大概也就只有我能找到了。你们放心，等我拿到了就立刻回去。”
“可是......”蔺雨辰欲言又止，她将琉可又拉远几步后才又低声道：“可是...可是你的病....你失踪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跟他走？”
琉可一听，望着蔺雨辰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我已经没事了......你们放心，我会尽快从那里出来。再说了，想来他也不会对我怎样。”她小心而又含糊地安抚着女人。蔺雨辰犹豫地看了看蔺轩昊，只见后者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才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琉可走回到段暮面前，对他说：“我跟你走。”
车子驶离蔺氏总部的时候，琉可将头伸出窗外，挥手和蔺轩昊二人道别。
坐回车里，她长长地出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再次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段暮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她，对她说：“后天，我会安排你们再见一次。”
许久之后，琉可才再次望向车窗外的世界。终于不用再表演的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哀伤。
“我想见我姐......”她几近哀求地对段暮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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