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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与旅程

2024-01-28  本文已影响0人  hua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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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六岁多的孙子又给我留作业,题目是《坐火车的旅程有多么漫长》写一篇作文。

看着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我哑然失笑并且好奇,不由得问道:“澈哥,这作文题目是怎么想出来的呢?孙子笑笑说:“当然是在书里偶尔看到的一句话喽。”我笑着说:“奶奶感觉写不出漫长。”孙子一脸严肃地说:“你都好久没有好好写东西了。”我频频点头,嘴里说:“是,是,是”,我有些愧疚,做为长辈确实没有做好榜样。于是拿起笔,找了一张纸,写了起来。

坐火车旅程有多么漫长,其实不如写人生是坐着生命列车一次漫长的旅行。有人坐一站就下车,而有人坐八九十年甚至更长才下车。途中经过的地方,都是驿站,至于人和事,也许都是前世各种缘分的延续。

说起坐火车,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都想去二姨家度暑假,每次都是坐绿皮火车。长大后普快和特快也坐,近几年旅游多数是坐飞机。

但绿皮火车一直深深印在记忆里。

五六岁时姥姥和姥爷就相继去世,两个舅舅住在老家,三伯四伯也住在老家,大姨住在老家县城北边的乡村。那年月乡村交通不便利,通常夏天路被洪水冲断,下雪天道路被冰雪覆盖,总之乡村客车常常不发车,我们也就断了回老家念想。暑假邻居家小孩儿去姥姥家或奶奶家,非常令人羡慕,我们就求母亲带着去二姨家,二姨家在矿上,公交车和火车比较靠谱,天天都会发车。

最早去二姨家是我六岁,哥哥八岁,妹妹三岁,弟弟六个月大。妈妈被我们缠的没办法,另一个原因是妈妈刚失去母亲不久,心里痛苦也想念自己的姐姐,我们不理解妈妈,只想坐公交车坐火车去二姨家和姨哥姨姐玩耍,开学后也可以和小伙伴们炫耀,我们暑假也出门了,而且还坐了火车。

妈妈答应去二姨家,我们高兴的就像盼过年一样,盼爸公休,可以送我们去火车站。只记得那天天气很给力,阳光和我们的心思一样明媚,早上没等妈妈叫,哥哥就揉眼睛问:“妈妈,我们几点出发?”妈妈笑着说:“早着呢,再睡吧。”哥笑眯眯说:“睡不着了。”我和妹妹也心哄得随着哥一同起床。母亲说:“你们先起来洗漱,吃早饭。”吃了早饭收拾完毕,妈妈开始收拾弟弟的奶粉奶瓶,尿布,换洗衣服。收拾好这些,妈妈左手撑住大红柜子的盖子,右手在柜子里寻找新衣服。等我们一个个换好衣服,爸爸提着包,妈妈抱着弟弟,我们三个兴高采烈的跟随前后,一家人直奔公交车站。

公交站离我们家十多分钟的路程,下去后等着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爸爸把我们一个个抱上车,他护在我们身后,其实是摔不倒,那时的公交车小,车内挤满了人。售票员看到妈妈抱着孩子挤来挤去,把她的位置让给妈妈,妈妈致谢后,坐了进去,我们三个也挤在妈妈身侧,车子晃悠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新建路站,爸爸把我们一个个接下车,带着我们往东走,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铁道边,横跨了十多条轨道,继续往南走一段,到了一个小候车厅,候车室外面刷着土黄的颜色。爸爸进去买了两个大人票,哥哥超出了一米二。我和妹妹两个小孩儿票。我们好奇的在候车室内左顾右盼,看着里边候车的人们感觉很新鲜。妈妈脸朝墙坐着给弟弟喂奶。之后哥哥带着我和妹妹在候车室外面草丛里抓蚂蚱和蜻蜓,抓了好几个绿绿的蜻蜓,蜻蜓的长腿腿在手掌心蹬来蹬去,我们开心的不亦乐乎。忽然被一声:“呜”的长鸣惊到,随之白色气体呼啸而过,车轮“呱嗒呱嗒”的声音,震得小耳朵都有些涨疼。我们慌忙放了蜻蜓,用两只小手捂住耳朵,等到车子停稳列车员打开车门,我们手里拿着车票像模像样地随着妈妈排着队走到列车前,爸爸把我们一个个掐住胳肢窝送上车,找到座位,叮嘱我们不能乱跑,爸爸才下车回去。

一路上好奇地看着车厢里的人们,寻思她们都是去哪里呢?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去姨姨家呢?我们眨巴小眼睛看到每一站车子都会停下来,陆续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

我手写了半篇,另外一半就想就编口述给孙子听,孙子说我写的不咋地。他说:“让你写多么漫长,你写了一半就不写了。”

从这个矿到那个矿确实不够漫长。

我们几乎每年的暑假都会去二姨家,在哪个粮食不太充裕的年代,姨夫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永远都是笑呵呵的。

姨姨讲姨夫从小跟随他父亲长大,男人不会持家,所以比较穷,姨夫稍微大一点就跟随村里人在外面修水库,修路等干各种杂活,见得人多感觉比村里的青年成熟。姥姥性格开朗活泼,也比较有远见,决定把姨姨嫁给家里只有两条光棍的人家。结婚前夕,姥爷帮着他们家掏了炕洞,姥姥帮着发了一盆面,据说要了三块彩礼还是赊账。结婚当天早上,姨夫用面袋子把姥姥发好的面背回家,邻居帮着蒸了些馍馍待客。村里很多人交头接耳,他们非常不解,寻思姥姥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下嫁他家,穷不说,家里乱糟糟的。而且姥姥这做法着实有些上赶的意思。姨姨性格温和,虽然心里及其不愿意,但还是不敢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姨嫁过去不久姨夫就招工到矿山工作。姨姨一个新媳妇在家伺候公公,姨夫的爹脾气古怪,小气又邋遢,家里的米缸成天猜疑被人偷了。姨姨做的饭多了,公爹说是不会过日子,做的饭少了,又说是不想给他吃。姨姨受了很多委屈。后来姨夫在矿上安了家,才把姨姨接走。

姨夫果然给姥姥争脸,由于性格开朗、能说会道在外面结识很多朋友。在人人吃不饱的那几年,姨夫养了骡子从井下拉煤,挣的钱也多些,敢养骡子自然有买豆子玉米的渠道,在当时是日子殷实的好人家。我们稍微大一点,每年暑假去姨姨家,姨姨会在伏天前夕,晾晒柜子里存货,院子里的两条铁绳子搭着整版的灯芯绒布,有蓝色和白色的两种。还有白色布匹和几张白色长绒毛的羊皮筒子,这满院子的好货特别亮眼。我一直觉得姨夫真有本事。

姨夫每天早上早早就去上班了,中午一点多回来,吃了午饭在西屋午休一会儿,起来后,姨夫换上黑色绒面夹克,黑色裤子,一双黑色皮鞋,朝东面走去,到街上找朋友们玩。

七十年代中期,普通工人穿皮鞋的特少,而是那种夹克外套也特少,我很纳闷姨夫是从哪里买来的衣服呢!姨姨永远都是家庭妇女的样子,梳着最古老地恰卡子的短发,穿一条半新的裤子,裤长有些短,一件蓝色上衣,已经掉色成了灰色,自己拉扯四个孩子,永远都有做不完针线活和家务活。

姨姨也不管姨夫,姨夫也不问家里的花销问题,平平和和过着我们小孩子看不懂的日子。有一次我悄悄问:“姨姨,姨夫穿戴的那么好,是矿上干部吗?”姨姨说:“你姨夫就是喜欢嘚瑟,他就是个挖煤工人。”

傍晚姨夫回来后,到西屋换下好衣服和黑皮鞋,穿上姨姨做的懒汉鞋,朴素的家常衣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饭后和我们一群孩子们聊天,讲姨夫年轻时候出外干活的故事,讲矿上的趣事,讲我父母亲刚结婚家里贫困,姨夫帮着购置东西的事情,总之姨夫特别有亲和力。

大约九十年代中期,姨夫已经退休,和姨姨到母亲家住了一段时间。我负责帮着母亲做饭。那段时间接触多了,感觉姨夫说话很强势,也理解姨姨很多年的隐忍与无奈。姨夫是很顾家,那不正是男人的责任和义务吗?姨姨不会对答,只是默默听着。聊起家常事,姨夫说:“我在家里永远要说了算。谁不服气把水缸点着(火)。谁还能跳到我眼里个就着?那时我已经中年,为了保护姨姨和姨夫辩驳抬杠。姨夫说不过我时,总是笑呵呵地说:“灰女子长大了。”大家都笑了。

上个月姨夫去世了,享年九十岁。辞灵那天我去的,下了车走进小区到楼下看着灵棚里的棺木,不由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想着姨夫干巴老头,老到脚尖顶着前脚后跟走路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对生命有了敬畏。曾经姨夫也是矿上皮鞋队的风流人物。在人生的列车上行驶了九十年也终将下车了……

姨夫走后,姨姨大哭了三天,谁劝说也不听。姨姨前几年得了胸膜炎,医生不作为,吃了一种药损伤眼睛,如今八十五岁的姨姨眼睛稍微能看到一点点亮光。姨夫走后,可怜的姨姨感觉一下没有主心骨。三天后姨姨不哭了,而是姨姨特别强调:“你姨夫心硬呢!我不是哭他,我是哭我自己呢!”姨姨回忆说:“姨夫年轻时候风流倜傥,曾经有个朋友的小姨子追姨夫,估计不清不楚,有一次姨夫上夜班,白天在家睡觉,那个年轻女子追到了家里。”后来姨夫感觉事情严重,和那个女子断绝来往。姨姨生性和善,又怕街坊邻居笑话,这件事终是忍了。如今八十五岁想起往事依然耿耿于怀。

我笑着开导姨姨:“姨夫年轻时候,不光人长的精神,打扮得那么帅,肯定会有女子爱慕。不管怎么姨夫心里始终记得姥姥姥爷的恩情,装着孩子老婆,没有抛弃您和孩子们。我觉得姨夫也是个好男人!”说完逗的姨姨和姨夫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们都笑了。

这段我没有和孙子分享,估计小家伙不懂人生列车长与短及慢慢旅程中发生的这些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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