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剑〗
人在红尘外,剑染红尘血。
踏月千杯醉,摘花自留情。
留情公子——沈千杯,好像又在四处留情了。
沈千杯姓沈,可千杯二字,却是酒桌上的朋友送给他的。千杯不倒、千杯不醉,对他而言,没有比千杯更合适的名儿了。但他本来的名字叫什么,没有人知道,每逢有人问起,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留情公子这个“雅号”,却是从花街柳巷的姑娘们口中传开来的。所谓风月之地,不过是金银珠宝堆积起来的温柔梦境,梦境过后,仍是一场虚空。寻花问柳算不得什么,能做到人走情留,才是真正的占尽风流。
沈千杯也叫沈三绝,酒量一绝,风流一绝,他的剑,更是一绝。他的剑法轻灵飘逸、潇洒自如,在意而不在形。
然而这位留情公子的剑,却从不留情。只要是他认定的敌人,只要他的剑出鞘,就必定要有人倒下,不是他的敌人,就是他自己。
烛红帐暖,美玉生香。靠着绣花枕,懒散地躺在柔软舒适的缎面被单上,眼睛注视着窗前的一片月光,好似仙子洒落的银粉一般。酒酣微醺,美人在怀,对于一个漂泊天涯的浪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让人闲适安逸的呢?
沈千杯靠着被枕,目视半开着的纸窗,泠泠的微风吹拂他那清秀俊美的脸庞,不禁让人长舒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释放过了。怀里的美人正嘴含笑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这么久才回来一趟,我还以为你早把人家忘了。”漂亮的女孩通常都有一副动人甜美的嗓音,而且通常都很懂得如何用这种嗓音勾住男人的魂魄。
沈千杯笑了一声,目光仍注视着窗外。“若不是到了春天,我可真差点把你忘了。”
女孩嘟着嘴娇哼一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沈千杯笑道:“是啊,何许最关人?乌啼白门柳。”
女孩也笑了,笑得看起来很满足:“算你会说话。”
帐内一时又归于寂静,女孩沉不住气了,想着法子找话题。灵动的目光转了转,忽然定格在了一柄挂在床边的长剑上。
“认识那么久,我可从没看过你的剑?”女孩似乎很好奇的模样,想伸出手去接触,却又用试探的语气询问对方。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动。”沈千杯仍是眉目带笑地看着女孩,语气在这样的神情映衬下却反而显得格外严肃。
女孩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剑虽是君子,却是个会杀人的君子,无论什么兵刃,都不是用来观赏的,但凡亮出,必定见血。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还是少见血的好。”沈千杯的手动了动,轻轻地将女孩一只秀美的小脚捧在手中。“这才是用来观赏的,无论什么金银美玉,都不如这么一对活色生香的秀足来得灵动自然。”
沈千杯手指稍稍一勾,女孩轻轻一笑,窗外的枝柳也随风飘摇。
“你不妨住久一些,过两天便是我廿十岁生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讲了。”
沈千杯轻叹一声,道:“我明日便走。”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见两位友人。”
女孩嘟着嘴,秀眉微蹙,沉默片刻后,问道:“是你兄弟吗?”
“是的。”沈千杯点了点头。
“是兄弟重要,还是我重要?”女孩自作聪明地质问了一句,然而聪明的女人绝不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的。她像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样,弥补着说道:“我希望…你哪怕能说一句令我舒服的假话也好。”
沈千杯这才与女孩对视起来,他的目光依然如春风般温暖和煦,答出的话语却让人无法招架,
“对你而言,是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沈千杯凝视着女孩。
“我希望你能够说真话,哪怕一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