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 原创

十八

此后的几天查科上完自己的课就回家看羊不敢面对香日错，像是他做错了事一样。看到才本有种愧疚想起央宗充满了内疚。一天晚上香日错来了，“你、、、、、、。”现在查科真怕见到她。“我来是告诉你，你不必心事重重，是我主动的抱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想通了以后我不会为难你的。当然我也不能完全放弃你，我没理由说服自己不再爱你，让我在心里爱着你放着你，可以吗？爱上一个人是没办法的，你不也是一样吗？这是饺子，措尼阿妈说你最喜欢吃饺子，你放心吃，没毒，我也不求你回报就当是姐姐送来的或是邻居或是同事。”香日措放下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透过小小的窗户查科看到香日错在擦眼泪，她的背影多像卓玛。羊肉馅的饺子真的好吃。“香日措，香日措。”他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她的名字。

当老师的日子很快乐，和孩子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好像回到了童年。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个月，学生来的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十四个。他们挨家挨户的做工作，家长以各种理由不让孩子来上课。无奈书记下了最后通牒，不让孩子来的没收家里所有的牛羊。还杀鸡给猴看对几家顽固的家庭实行了强制动用民兵受圈了他们的牛羊。不到三天四十八个孩子又重返了校园。那几个顽固的家庭做了检讨。但一周后学生又陆续失学。以至后来每天来的人数不超过六七人。可笑的是有一天当他们来到学校从早上的八点等到中午没有一个孩子来。村长也没办法，上报乡里，乡里上报县里，让他们等结果。最后不了了知。从学校开办到夭折是五十五天。村长拿来了一个月的工资。“查科我们的藏族人的读书的意识还不高，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只好停办了等过了藏历年再说。听说你晚上给几个想读书的孩子免费教藏文，这让我感到很内疚很感动。如果你真能教出几个像你一样的孩子我就代表全村人当面感谢你。学校里的粉笔、小黑板，两瓶蓝墨水一瓶红墨水就送给你了，查科不要放弃，命运不会总是对一个人不公的。”书记拍拍查科的肩膀唉声叹气的走了。命运，就是不公平的。突然来的希望又化成了泡沫。就像香日措说的人命苦了就苦到根了。人生下了就注定了是龙是凤是猫是狗，命运是不可改变的。我不该指望当个老师就能改变什么。我太天真了。我就是我。——一个牧羊人。牧羊人也不错啊。阿妈你在哪里？捧着这两张崭新的百元大票，查科在失望之余有点暗喜。阿妈，你在哪里？我用你所教的知识换来了回报，这是你给予的，我要为你留着，我要把这二百元当作是我们重逢时我送你的礼物。阿妈虽然这个老师当的太短暂但我很知足了。况且现在还有几个孩子断断续续来找我上课，我还是他们的老师，我还是有学生的，我将会尽心尽力教授他们，但是看到央宗上正规的学校上学我真的很羡慕。央宗说我的藏文比她的藏文老师好，但我觉得我还是个文盲。没有进过学校大门我就是个文盲。语文数学及其他我没听说过的课一概不知。阿妈，我还是文盲。我这几天在想假如那年你不出事你会真的卖了羊让我上学吗？你会的，阿妈你一定会的。你曾经说过只有读书才能走出斜马山，才能不会一辈子当辛苦的牧民。央宗也这么说现在看来这是对的。我没有费多大的体力就轻松的拿到了二百元。将来我有自己的孩子我一定让他上学。自始而终。不能向香日措那样半途而费。我要他上大学，住在城里有工资有舒适的工作快乐地生活。如果我没有能力改变他的命运供他上学我将不会结婚生子，我不要再让我的孩子当牧羊人。可是阿妈你懂得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守着那个像鸟笼一样的斜马山。是的斜马山就是鸟笼。阿妈，你在哪里？我多想在听你说：查科，我的儿子。我多想对你说：阿妈我的好阿妈，我太想你了。我爱你啊我的阿妈。

清晨，大雪纷飞，顿时周围一片银装素裹。查科见香日措一人空手垒牛粪。不时地措手跺脚。这么冷的天这么一大堆牛粪何时才能垒完。“我帮你，你去找个手套套上。”香日措的手冻的通红，道道血口子被僵住了。“你去忙你的，我慢慢来。”香日措阻挡着，“雪越下越大了，别罗嗦，快点。”她看着手脚麻利的查科喉咙处哽咽。不一会儿牛粪垒完了。“今天的雪真大啊。”查科搓着冻疼了的手。“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还在受冻呢。进屋喝口奶茶吧。”香日措拍拍身上的雪。“不用了我还有事，才本阿哥不在家啊。”“他几天没回家了，可能在他相好的家里。”“我走了。”“你等等我给你样东西。”香日错跑进去很快出来了，“这是我们曾在学校共用过的给学生改作业的红笔，这个钢笔是我上学时老师发的奖品，我用不上了你用吧，这个日记本是我在学校唱歌比赛中获得的奖品你拿去随时可以在上面记一些事情。”查科推辞着尽管他很喜欢但他不能要。“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我就把它扔了。”她把钢笔和日记本硬塞进查科的怀里拿起铁锨进屋关上了大门。查科正怵在那里索保老人叫他，他忙把东西揣到怀里。香日措从门缝里看着查科的背影悄然落泪。查科当你看到它们时是否会想起我。

“什么事，阿克。”“她做了包子叫你过去吃。查科以后别跟她来往人多嘴杂。”“我看她、、、、、就过去顺手帮忙。”“我去串门你快回家。”措尼阿妈包的包子是用萝卜和羊肉做的像馒头样的大吃着过瘾。查科小时侯吃过两次包子是卓玛从家里偷来的。卓玛家的包子全是羊肉的大块的肉。他和阿妈每人一个，阿妈只吃一小口就给他阿妈说她不爱吃包子。他从来没有央求过阿妈给他做包子。他想他们家连小拇指大的饺子都吃不起怎么能吃得起这么大的包子呢。来到措尼阿妈家他记不清吃过多少次包子了。措尼阿妈说她在一家汉民家看到他们用萝卜或（大头菜）加上羊肉或大肉做包子，她回家一试很好吃。以后她就是怎么做的，即好吃又省肉。“查科快进来。”措尼阿妈给他端来一碟热汽腾腾的包子。“阿妈你也吃。”查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们吃过了，你快吃。这几天你怎么不来家里了，我家里事多很忙照顾不上你，看你瘦多了。”措尼阿妈理理他凌乱的头发把两个大包子放到他的手里。“快吃把这些全吃了。”看到措尼阿妈慈祥的眼睛听到她温和的话查科感觉好温暖就像回到阿妈的身旁。查科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措尼阿妈不停地给他添茶，看着他吃完了九个包子。“吃饱了吗？”措尼阿妈拉着他的手说。“吃饱了，快吃到嗓子眼了。”查科吧唧两下嘴巴回味那畅快的味道。“查，以后要天天来家里，你不来我就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心神不安，那怕你跟我照个面也好啊。”“对不起让你操心了，因为学校的事很忙，现在好了没有学校里的事我就可以来看你帮你做家务。”“家里事不用你操心，你阿克说你年纪不小了他要张罗着给你找个媳妇，你说说你要上人家女方还是自己娶进门，钱的事你不要管，你看行吗？”措尼阿妈的话让查科吃惊，也明白索保老人的心意。“阿妈我还小，像我这样的没有人肯跟我，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成个家太困难了，过几年吧等我有能力了再说。”索保老人在院里干磕了几声进屋了。“你跟查科说了没有。”索保坐在查科的旁边问措尼。“刚说着呢，他说过几年再说我觉得也有道理。”“查科你不小了再过几年就找不到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一个，过两天雪化我就去说说，那姑娘的阿爸是和我一起玩大的朋友，家里牛羊多条件比我家好在那个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姑娘是他最小的女儿，上过两年学，长的很标致。个子小了点但小巧玲珑很可爱。如果顺利你就过去，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我没找到阿妈的时候不想结婚。”查科慌了手脚他的确发誓找不到阿妈不想个人的事，和央宗好了后他们也说好了等找到阿妈再结婚，他心里有心上人怎么能背弃她呢。可他又不能对索保说他和你的女儿好上了。他没有这样的勇气也不能说。这件事还不到挑明的时候。“你不要说了，这事就怎么定了，你想想当你阿妈看到你结婚了会有多么的高兴，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最大的愿望。只有你过的好了才能对得起你阿妈。既然我收留了你就要对你负责，你明白吗？明天要宰牛你早点过来帮忙。”

在牧区无论是纯藏族居住的地方还是纯蒙族居住的地方或汉蒙藏混合居住地方到了冬天就杀几只羊一两头牛贮备过冬过年用，他们将肉分割成大块凉在自家院内经过一夜的天然冷冻再将肉放到大铁桶或厨房的房梁上。而在夏天把肉挂起来放到通风处晒干成了干肉，牧民们煮肉的时候不会将肉上的尘土擦去直接放到锅里，他们说如果把肉上的土擦了吃着就不香了。牧民门煮肉只等到锅里的水开了就吃肉这就是开锅肉，开锅羊肉真的很好吃，很香与煮熟的肉是两种味道，但开锅牛肉几乎可以说是生的，尤其是血肠（用羊、牛是血灌的肠子）吃的时候血都是鲜红的，滴答滴答的往外流不会吃的弄的满身满手的血。他们在煮肉时只在锅里放盐不会放其他的调料。索保老人说他们的祖先是吃生肉的，到现在很多地方比如玉树、果洛的某些地方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几乎每个藏族男人在杀羊时都能生吃、、、。“查科你去给我担两桶水，井房周围全是冰，前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有没有摔坏。”“没有。”其实措尼阿妈当时就流鼻血，双膝划破了。她没有告诉查科，怕他担心。“以后我来挑水。”索保老人背着手出去了，查科想再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雪停了，查科把索保家的院子、屋顶清扫干净。吃过晚饭回家清扫自家屋顶的积雪。当他看到自己破败的房子被雪清洗后似乎摇摇欲坠。就像自己的游弋的灵魂。今夜他的牧笛不听他的使唤一直走调。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如果索保老人说成了这件事我怎么办，我不好拒绝他的热情和关爱。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说出和央宗的事看他的样子会把他气死，在他眼里我怎么能配他的女儿，的确，我不配，可是我就是爱她。佛祖请赐予我佛意。阿妈请你马上回到我的身边，没有你的生活是残缺的，没有你我怎么能成家呢？阿妈你看我是不是有些过分的焦急了。像我这样孤苦伶仃的穷人有谁会嫁给我呢？也只有央宗或者或者是卓玛，是的，卓玛。我怎么最近总想她。阿妈央宗会嫁给我吗？天知道，当我看到她时我全身充满了勇气和信念，当她离开时我在逐渐的失去信心，特别是看到她的家人我更加的沮丧。想起她我就自我安慰我告戒自己要对她有信心她始终会跟着我。可是那样我怎能对得起自己的恩人。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互相珍惜对方每一天，我就满足了。笛子告诉我这件事不会有结果，女方家是不会点头的。阿妈你说对吗？你也不希望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没有爱的家庭是不会幸福的，就像我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阿爸，你经历了怎样的感情但我现在想想你最后的失神无言我就能肯定你的爱不快乐。我们生活的很艰难。尽管表面上看我们过的幸福、平和、满足实际上隐藏着最大的不幸。我们各自的内心世界做着垂死挣扎。结果你崩溃了，我也在死亡的边缘。不，我得站起来。我要找到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阿妈你记得吗？在我小时候经常摔倒你叫我自己爬起来你说查科，我的儿子，你是男子汉，你是男人，你要自己站起来。是的，我现在完全是个男子汉一个大男人了，我怎么能倒下，我要撑起你撑起这个家。乌云密布的夜空就像世界的末日。笛声穿过层层乌云寻找阿妈的回声。阿妈，查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