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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地方再无风景

2018-10-16  本文已影响252人  ad45902b5622

2018年10月16日      星期二        阴

图片来自网络

文|doctor二哈

01

那天,风很大,泛黄的叶子落得到处都是,有的一角还挂在树梢,有的早早就躺在了地上。

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用了很久的地毯,严丝合缝地铺在他正走着的小路上。

他的步子并不快,一步一步地踩在身前那条地毯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风又来了,地上的叶子猛地扬起头,一片,两片,慢慢地会聚起来,顺着风的方向狂奔着,不知道在追赶着什么。

树梢上的叶子,也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不再逞强,任凭着风把他们都拉向地面。

他还在走着,似乎感受到了些许凉意,向上拽了拽衣领,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整个人完全被包裹在厚重的黑色运动服里。

他的身边不停的有人路过,却没有一个人同他打招呼,不知是他们压根不认识他,还是没有认出他。

风停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听到他那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呼吸,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一伏,特别规律。

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封面的小本子向门卫出示了下,就迈了出去。

说来也奇怪,当他迈出那道大门的时候,天突然变了颜色,原来昏沉沉的乌云向两边涌动着,一股微微泛红的霞光从后面探出了脑袋。

他抬起了头,看向远方的天空,一束阳光迎上他的脸庞,这次他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和他身后大牌子上的红五星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02

他叫萧叶枫,是一名红星机械厂的工程师。由于他所在的小组经常涉及一些重要项目的研发,所以每当他接受新项目后,都要签署一些保密规定。

譬如说上班时间只允许使用统一配发的手机和同事联系,不准随意地添加陌生人之类的,至于他们自己的手机号和一些社交账号,也早就被单位的保卫部门登记在案,以防止出现一些不该发生的问题。

对于厂里这样的管理模式,萧叶枫特别反感,他总感觉自己被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透明罐子里供人观赏。

他开始觉得压抑、无助,加上领导不断催促着项目进度,工作和管理上的压力像是一座无形的山,狠狠地压在他的身上,叫人无法喘息。

在下班回到宿舍的那些晚上,他无数次地渴望能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听他说说话、诉诉苦,可这一切终究是幻想,是一个自己编织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境。

在那些难熬的夜里,他也曾想过,在社交软件上随便找个陌生人聊聊天。但一想到单位里的条条框框,他如芒在背,总觉得有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直到自己放弃了所有抵抗,不再挣扎的时候,它才会消失。

这种心灵上的负担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他慢慢变得不爱说话,经常绷着脸,喜欢独来独往。他讨厌与人接触,尤其是和异性接触,来厂里的七年里,就没看见过他领回过一个女的。

然而就在去年他休完假回来后,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主动冲别人微笑,主动去关心同事,甚至有时候还会当众开些不荤不淡的玩笑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那段日子里,大家经常在背后议论这件怪事。厂里的老人夸他开窍了,单位的领导说他成熟了,身边的同事也觉得他变得特别好相处。反正,都是些好话,没有人说他一丁儿点不是。

今年6月,他还因此升了职,被领导委以重任,单独负责起一些重大的项目。可能是,刚走上新岗位,需要独自负责一大摊子事,操心的事情多了,他脸上的笑容自然就少了。

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领导似乎也察觉到他的些许异常,觉得最近他确实挺辛苦的,这不,项目一结束就批准他休了假。

此时的他,刚走出单位门口就露出了微笑,果然,这里面终究不是一个能叫人笑得出来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微笑如昙花一现般,很快就不见了,他又把帽子压了压,神色匆匆地就往车站赶去。

03

他并没有买回家的车票,而是去了n市,n市里唯一还能和他沾上边也只有那个地方,他的大学。

他果真去了那里,他离别七年的母校,他在校门口站了很久,同门口的两个石墩一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感觉在等待着谁。

许久,他终于动了,走了进去,走过矗立在正门口的教学楼,走过梧桐簇拥着的主干道,走过永远只有一个口味的清真面馆,走过永远都在排队的学生澡堂。

这一切,不免让人想起过往,想起人生中那段最美丽的时光。

孩子般的无忧,土豪般的任性,那时的我们最不缺就是时间,那时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快乐。

种种思绪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来到了一块空地上。空地前有两座楼,两座楼的中间是条窄窄的小道。

它完美的将两边分隔开,左边都是男生,右边都是女生。不得不说,有时候男女之间有点距离挺好,不觉得反感也谈不上喜欢,也许这就是暧昧的味道。

“林薇薇,我喜欢你!”

“林薇薇,我喜欢你!”

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时这并不明朗的氛围。一个高高瘦瘦,留着长刘海的男孩映入了他的眼里,他望着他,又望了望那栋楼,除了几盏忽明忽暗的灯以外,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回应。

他自顾自地摇头,又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又多了一个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来的伤心人。

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些其他的原因,他走向了那个男孩,刚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他突然就跑远了,不知去了哪里。

“他可能是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了吧”,他在心里猜想着。

爱情这个东西,真是伤人,开始简单,想忘记太难了。

他不忍在停留,一种熟悉的不安感悄无声息地摸上他心头,他也走了,走得很快,如逃一般。

04

后来的他还是去了那里,一个每年休假他都会去的地方,那是一座位于n市东南角的小县城。

在那个地方,没有他的父母,没有他的兄弟,甚至连一个有名点的景点都没有,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要去那儿。

经过了两小时的颠簸,他终于下了车,走在了p县的马路上。

路上黑乎乎的车辙印一道一道的,空气里还夹杂着柏油路那特有的恶臭味,以至于大街上的很多行人都戴上了口罩。

唯独他,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只见他胸前的衣服一瞬间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下一秒又瘪得像泄气的皮球。

这里对于他来讲,似乎有种魔力,能让明明很臭的东西变得芳香怡人。

他就这样一边享受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

小区门口从南到北挂立着一块长长的拱形门牌,像极了天边雨后的彩虹,一端连着他的心,另一端延伸到小区的里面。

看见门牌上几个大字的那刻,他终于确认了香气的来源,“清怡花园”,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他迫不及待地就往里钻,路过正中央的石制雕像,路过进门左手边那颗粗壮的大槐树,路过第二排房子外那堵画满了满天星的彩墙。

他不再走了,就是这,这就是他要来的地方,二楼那扇熟悉的防盗窗里还残留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气味。

想起他们相处的那些时光,他一时晃了神。一阵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只见一个不高、戴着黑框眼镜、满脸痘印的男的从车里出来,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边走边骂着:你他妈干嘛呢,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你想死,你别死在我手里啊!

他自知理亏,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刚准备说话以安抚下那哥们焦躁的心情,一个女人突然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个子不高,身穿着一件粉色带白边的外套,扎着马尾辫,两个眼睛又大又圆。

“薇薇!”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不就是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嘛。

“薇薇,这人谁啊。”那个男子扭头询问着她。

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萧叶枫说道:“萧叶枫,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知道你还想对我好,但我忍受不了那种终日见不着面,打电话还找不到人的生活,如果你还爱我,请别再打扰我。”

“薇薇,我……”

“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挽着那个男的就往楼道走去。不多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就是这阵脚步声,让他心里彻底炸开了锅,他悔恨,他不甘,他舍不得。

为了今天的相见,他付出了太多。自从林薇薇在六月份和他提出分手后,他没日没夜地加班,只为了早日完结项目,能有个面对面的机会挽留她。

来之前,他准备了三页纸的情书,信里是这么说的:“薇薇,虽然你和我提出了分手,但我总觉得我们从未分开,这不,马上我们就要见面了,我算了算日子,到我们见面那天,差一天,我们在一起就满一年了……”

他还去了他们共同的学校,找到了当初那个奋不顾身地去表白,最后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傻小子。

一路上,他设想过千万种挽留她的方式,哪怕辞掉工作,从头再来,他也无所畏惧。可他从未想过,那么快,她又有了新的男友,那么快,他对她的好就只能是不打扰。

他心中积蓄已久的感情一瞬间凝成了冰,下一刻,又化成了水,淋湿了他身前的一大块土地。

最终他还是走了,没有用尽全力说我爱你,也没有撕心裂肺地祝她幸福,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别了,爱了整整七年的姑娘,别了,最熟悉的地方再无风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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