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林: 荀飞盏，最爱小雪时节

«琅琊榜风起长林» 荀飞盏同人。

我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出自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

我的身价，大概十两银子不能再多。

不过我的前老板巧舌如簧，将一个脸蛋儿漂亮，却不谙世故的小姑娘哄得团团转，以为我是什么传世古剑，硬是卖到了一百两的价格。

小姑娘把攒了许久的钱袋子交给乐得快晕过去的老板，将我裹在绸布里，珍而重之地藏进了一个匣子。

真是很笨很笨的小姑娘啊。

我默默叹息了一句，然后躲在匣子里睡大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个新主人。

我既非太阿、湛卢那样的绝世利器，也没有鱼肠、龙泉那样荡气回肠的传奇。

可我的主人居然是大梁帝都那样耀眼那样出色的人。

琅琊兵器榜的神兵利剑们羡慕得要命，想破了脑袋都没明白为什么主人会天天带着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一把铁剑。

对于它们的好奇心，我只板起脸，学着主人深沉的样子抿唇不语。

我的主人呵。

他是大梁御前第一高手，深得皇帝陛下的器重和信赖。

他是帝都禁军大统领，手握五万精兵，功劳累累，兵士敬他如天神。

他是荀氏世族最有出息的子弟，名门贵胄之后，沉稳明理，行止有矩。

他目若朗星，身形挺拔，英姿勃发，京城无数春闺少女为他神魂颠倒。

皇帝陛下爱重地唤他“飞盏”。

军中士兵们敬畏地呼他“蒙大统领”。

京城少女提起他，羞涩呢喃着“荀郎君”。

不过，我知道他最想听到的称呼都不是这些。

他最想听到的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了……

是的。作为主人须臾不离身的佩剑，我知道在那般累累战功，赫赫威名之下隐藏着的许多秘密，知道他是那样一个矛盾的人。

比如说，主人十六岁那年得了陛下赏识，属意为下一任禁军大统领人选。那本该是主人最意气风发，纵马扬鞭之时，可他却因为当年的一道旨意消沉了许久。

比如说，所有人都称赞主人刚正不阿，可是有一天他却滥用手中的权力，将几名纨绔子弟强行拘禁数日。

比如说，主人明明不信神佛，不信命数，可是有一天他却对着手持净瓶杨柳枝的观音像诚心祝祷。

比如说，人人都敬仰主人无偏无私，尽职尽责护卫金陵帝都，可是他在听闻东海高手夜袭京城之后，特别加强了王府一带的兵力部署。

再比如说，所有人都认为主人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可在惊痛交加之下，他把所有的礼节悉数抛在脑后，直呼女眷名讳，几乎硬闯入长林王府。

再再比如说，主人那么冷硬刚直、不懂欣赏的武人，却会默立许久，痴看那纷纷扬扬的白雪，在地面铺上一层莹洁纯净。

在那时候，主人总会闭门谢客，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演武场上舞剑。

初冬时节，寒风微冽，草木犹带一丝绿意，地上只有一层浅雪。

明明无人观瞻，主人却不停地演练着一套剑法。

主人幼时曾在琅琊榜第一高手蒙挚蒙大统领的府上习武受教。

他天资聪颖，又加之性情坚韧，夙夜勤学苦练，武艺远远超出他人。

蒙大统领心喜之下，便将这套精妙无比的剑法独传了主人，惹得亲侄孙女嘟囔了好几天偏心。

…………………

……………

“师兄师兄，这是我珍藏的一把无名古剑。我送给你！不过，等你练会那套剑法的时候，让我看看好不好？”

“……好。”

可是等主人将这套剑法练到纯熟无比，没有一丝一毫差错的时候。

“师兄，我好不容易才从皇家礼仪嬷嬷那偷溜出来，你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套剑法？”

“……世子妃见谅，这一阵子我跟着宫中禁卫巡防，公务繁忙，剑法已经长久不练。”

主人躬身，礼数周全，作答之后便转身离去。

………………

………………

剑光乍起，如奔雷激电。

剑光落处，如山峙渊渟。

劈、挑、崩、斩。

剑势开阖之间，气势万钧，凌厉无匹。

只是收剑时，却只剩下满目的怅然若失。

翩翩落在身上的雪花，轻薄如无物，沾身便化了去。

拄剑独立的身影，在一片茫茫雪地上格外寂寥。

反复的出剑收剑，直到精疲力尽，抱剑卧倒在雪地上。

然后，向来滴酒不沾的主人，会取出数坛最烈的酒，敲碎泥封，举杯痛饮。

喝到日光黯淡，喝到夜色昏沉，喝到月上勾头，将覆盖着浅浅一层白雪的地面照得格外凄清。

初冬时分，大统领府邸浅浅的一层积雪，隔夜便会化尽。

而化了雪的第二天。披上甲胄的主人，再无雪夜舞剑坦露真情的样子，又变回了不苟言笑，沉稳克己的大统领。

大家只知道，荀大统领护卫帝都安宁，权高位重，英武不凡。一介武人，别无所好，只爱小雪时节舞剑独酌。

而我知道，我的主人荀飞盏爱着那个买剑被骗的小姑娘，爱着那个争强好胜的同门师妹，爱着那个已经嫁予他人为妻的长林世子妃。

蒙、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