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二）

有好几次，每次看到李大嘴的身子晃了又晃，像是要掉下去，然后他就蹲下去，用手扶着水管，稳了稳又站了起来，继续朝前走去。就这样起起伏伏地、摇摇摆摆地，最后在众人地目光中既然成功地走到了河对岸的学校了。

李大嘴一跨到河岸上，立刻转过身来，像个斗胜的公鸡，昂着头，对着岸这边的我们欢呼起来。而我们却是全部散开了，继续沿着河边往前走去。

李大嘴自觉得无趣，就转身准备回教室了。刚转身就看到班主任一脸黑线的看着李大嘴，丢下一句话：“跟我去办公室。”

后来的事自然是被找家长、写检查、早间的早操大会上点名批评。

上次的供水管道工程完成后，在学校的屋后留下了不少的建筑垃圾，多是水泥石块，还有钢筋参擦在其中，堆得跟小山似的。开始老师也没留意这个，谁也没想有人回去那里玩。但是李大嘴却想到了。

一到课间，他就从这堆石块边缘开始。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然后一个转身又到了另一个石头上。辗转腾挪间就站到了中间那个最高最大的石块上了。多年以后我知道有项叫跑酷的运动就和这个行为有点像。

也许是大家也觉得这么玩挺酷的，好多男孩子都纷纷效仿起李大嘴，在那堆石头上蹦来跳去。这可把从这路过的校长给吓坏了，连忙制止了我们的危险动作，又把各班的班主任狠狠的批了一顿。

没办法，班主任把所有在石头上玩的学生全部叫到了办公室训斥了起来。并且所有的人都写检查，回去让家长签字。并让带头的李大嘴用手掌拍桌子二十下，最后在石头上奔跳的李大嘴没受伤，两只手反而肿的像馒头似的。

这样的惩罚对我们来说就算过去了，回到家再被家里批评一下，以后不再到那上面玩就是了。而李大嘴回去，却会面对更严重惩罚。

那是第二天在学校，他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闻到了一股膏药的香味。那味道是我帮爷爷贴膏药时散发的高腰味。我就好奇的问道：“李大嘴，你身上怎么有股膏药的味道？”

只见李大嘴用食指放在嘴边，神秘的对我“嘘”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就悄悄的在我耳边告诉我：“昨天回去，被我爸揍的。”

“胡说，你把怎么可能揍你这么狠。”见我不相信。李大嘴龇牙咧嘴地解开上衣的一个衣服扣子，抽出一个胳臂给我看，上面确是贴了一块膏药。

我这才满眼同情的点点头表示相信。李大嘴却不以为意地走开了，好像这根本就不算个伤。

要说李大嘴他爸，我也听大人们说起过。本来村里家家户户离得也不远，村里有点事不用人传，大家都知道：李大嘴他爸是个坐牢的。可能是因为打架斗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父母们总会对自己的孩子交代一句：不准跟那个坐牢家的孩子玩。这也是大家不愿跟他玩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他爸把他打得这么狠，多半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