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早上天就阴,中午像恓惶的婆娘淌眼泪掉下来不多的一些水珠子。
老婆要去看望多年没有见面的亲戚,孩子正好假期有空把她往目的地送。随身携带防止晕车的用物很多,诸如西药片子,生姜块之类,给亲戚带的礼当倒不怎么贵重。
亲戚应该是越转越亲,可如今的许多人比原先的人精明多了,尽可能把钱和礼当送到刀刃上,没有能耐的穷亲戚就几乎没人看望了。
老婆临出门把面条切好堆在案板上,足夠坦人晚上饱饱的咥一顿,其实小区大门外不远处就有卖菜水和面条的铺子。
老婆在租房里给上学的孙子做饭的日子里坦人常去小菜铺灌醋买面条。
想吃甜饭就添一疙瘩猪肉臊子,酸饭则倒一股子浆水或陈醋。一个人嘛,不清不稠的两碗饭就足矣!
房里房外基本上都凉。坦人换穿皮夹克到大门外看是否有打牌下棋的老汉老婆婆。
皮夹克穿了将近20年,虽然没烂成串串子,但确实旧。一个熟人曾建议应该早扔进垃圾坑,同时说三五千块钱就可买一件太空棉什么的棉衣,重量不足半斤却暖和得很,也许穿不旧就到黄土公社当常委去了。
坦人认为那人言之有理,但一想到买那种衣服得花一沓子红钱,心里就猛然的疼,便又穿上每年和他朝夕相处好几个月的皮夹克。
大门外凉亭里和周围下棋打牌的老汉老婆婆只有一两摊子,乱转的人也稀稀拉拉。才是国庆节长假的第四天,可能大部分的老人在家里享受儿孙们的孝敬或到演大戏的台前看演员吹胡子瞪眼吼乱弹。
棋友杨爷两三天前就约坦人去看戏,说陕西人唱的才是真正的秦腔。
对秦腔、电影、杂技和耍猴,坦人童年和青年阶段是很喜欢欣赏的,《铡美案》的道白和唱词几乎能夠背诵下来,凡是较近处演戏和电影就不怕翻山越岭往返一二十里路。
三四十岁上猛然不太喜欢看戏了,不过有机会还是到大剧院里享受一下氛围。这个年龄段他认识到自己每天都在社会的大舞台上演戏,不要说演主角,连个龙套都跑得不入板,观众很可能认为他是三级丑角演员。
大门前平时热闹的凉亭周围显得冷清,马路上也比较空旷,只有冷风一股一股毫无顾忌地往他领豁里灌。
折回到房子里感到虽没风却有点凉,心想冬天挨了十几年的冻,不知今年冬天是否还得穿上皮袄看电视节目。
连续的吸了几根纸烟后去到灶房,案板上的面条像霜染过的一小堆干树叶等待坦人投入到水深火热的铝饭锅。
电磁炉就在灶台的墙下躺着,马勺大的铝饭锅还蹲在电磁炉的肚子上不动弹。
坦人给铝饭锅里倒进适量的水,一指头把电磁炉捣醒,让呲啦啦声喚,然后用切刀剁碎半截红葱,把葱花和食盐、花椒粉及臊子归结到一起,就等水开了下面。
煮熟的面条在坦人缺牙的嘴里来回跑步,最终还是没出口而入胃。
肚子饱了手就不爱勤快,吸了几根烟后才洗锅和碗筷,用铁抺布擦铝饭锅不太吸引人的脸。
近两年饭后得服药,以服药的方式巴结糊弄阎王爷,不然那个老爷子会差小鬼把坦人捉拿到地府去。
羊卵子般的丸药,萹豆颗一样大小的西药片,像收音机零件的胶囊,一共好几种都得让它发挥作用。坦人就不谦虚,一并吞到肚子里。
三日鬼两弄棒槌就到开灯的时间,从理论上说半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