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有罪
文/时光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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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外面的天色将夜未黑，小酒吧“夜色”的老板正在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调酒用具，音箱隐藏在墙壁里默默地唱着《夜的钢琴曲-二十三》。这家小酒吧里，无论是优雅擦拭物品的酒吧老板，还是舒缓浪漫的钢琴曲，全都在倾诉着一种梦幻般的浪漫情调。
年轻的男青年抬手从外面带起遮光帘，让进来一个漂亮又冰冷的女孩子，她进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那个男青年打起帘子的手。酒吧老板听到遮光帘碰撞的噼啪声，抬起沉静的眸子，疑惑着现在离营业时间还早得很，却有人在这个时间造访。
进来的正是我跟林檎，我看着她穿着不同于平时一丝不苟的性感衣装，款款地走向吧台的高脚凳，勾起笔直修长的腿优雅帅气地坐下：“老板，请给我两杯不加‘伏特加’的‘蓝色礁湖’。”
她说完，我看到老板用一种极为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像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他礼貌地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现在是非营业时间。”
“这样啊，其实我本来想跟你说一说这个美女近来的状况来着。”林檎不紧不慢地说着，把一张照片慢慢地移到酒吧老板的面前，眼睛紧紧盯着酒吧老板的脸，看着他的脸上游移过惊讶、担忧的情绪。
片刻之后，两杯不加‘伏特加’的‘蓝色礁湖’被摆上吧台，老板的看着着林檎。林檎垂下眸子，品了一口酒。蓝色的液体被抿入艳红的唇瓣，暖色调的光晕打在她的长卷发上，也打在她低垂着的睫毛上，为她营造了一种看起来很乖巧的错觉。
“一个星期前，这个女孩子被警察逮捕了，罪名是谋杀！”她终于开口，说出这样一件事。
老板失声喊出来：“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相信。
林檎不慌不忙地又拿出一张照片“她谋杀的是这个男人。”
看到那个男人的照片，老板的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那正好，我们是负责这个谋杀案的警察，想跟您查证些东西。”她出示了警官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2.
事情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那一晚，我们接到一个男人垂死前的报案，他说有个女人把他带回家，给他喝了一杯下了毒的鸡尾酒，他快要死了！那个女人家的地址是……让我们去救他。
我们抵达现场，女凶手就坐在犯案现场的椅子上，对我们露出一抹扭曲而残忍的笑“你们来了……哈哈哈哈哈……”就像是在等着我们到来一样。
她伸手指向地板上的男人，眼神里是满满的厌恶和怨毒“我终于把他弄死了，我看着他痛死的……”
掺了毒药的那杯残酒就摆在桌上，颜色澄蓝澄蓝。我们甚至根据那个女孩的指示找到了她书包里的液体化学毒剂，但当我们要拿出她书包里的一枝被透明盒子装着的风干玫瑰花的时候，她尖锐地大叫：“不要碰那个！”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用死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我们采集犯罪现场的证据，最后毫无反抗地任我们把她带走。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这个女孩杀的人，这真是我们办案以来侦破得最轻松的一件案子了，轻松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当我们问到杀人动机的时候，她就会露出那种扭曲而残忍的笑，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目光看着我们。那个女孩自从被拘押后，就再没回应过我们任何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不停地问我们：“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判我死刑？”急切得，就像个期待得到解救的囚徒。
我们把死者的指纹输进查询系统，他的所有资料展示在我们面前，其中有一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在他未成年的时候，曾经犯过猥亵罪，猥亵的是个少女。因为当时法律对于未成年犯罪不像现在这样严格，他只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就被家人弄出去了。
被猥亵的少女并不是杀了他的这个女凶手，可是这证明死者有不光彩的前科，疑惑着的众人都被这一条信息抓住了眼球。我们破获了许多凶杀案，其动机大多是关于利益和仇恨。女凶手的资料清清白白，她和死者是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人，一个因何要杀掉另一个？猥亵前科这一条是唯一值得怀疑的，不算线索的线索。
当我们谈论到猥亵时，我似乎看到林檎向来平静无波的眼里，流转过一种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情绪。
3.
作为侦查组精英的林檎提出要去深查这个案子的作案动机，组长点名让我参与林檎的行动，并且保护她。我们根据死者注册的车牌号和一大堆监控记录，找到了他跟那个女凶手唯一的交集，也就是这间叫做“夜色”的小酒吧。
酒吧老板说，死者是他这里的常客，经常来他的小酒吧消遣。有一天晚上，一个清纯高挑的女孩子推开了他这扇小酒吧的门。门开的那一刻，好像有清爽的微风吹进了沉闷的‘夜色’。他的小酒吧又多了一个常客，一个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漂亮女孩子。英俊多情的男人，漂亮的女孩子，总会有一场浪漫邂逅。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之后的一个星期，那个男人和女孩子都没再来。酒吧老板心里很失落，他想，也许他们修成正果，不再出来消遣了。他更没想到，一场浪漫的邂逅，竟然成就了一桩凶杀案。
酒吧老板说：“这个女孩子很喜欢这种叫做‘蓝色礁湖’的鸡尾酒，说它的蓝色真好看，就像神秘而又带着毒的梦。她怕喝醉，所以让我不要加‘伏特加’酒。她还给这种不加‘伏特加’的‘蓝色礁湖’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叫做‘蓝色夜晚的记忆’。”
从酒吧老板的嘴里，我们只得出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依然是毫无头绪。
……
关着女凶手的监狱的门被推开，女凶手看着我跟林檎走进来。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再待几个月就能出去了，那个死者灌肠成功，已脱离危险。”林檎面无表情地说着。
女凶手听到这个消息却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下了好多毒剂，他怎么可能活着！”
“不信你看看诊断报告！”女犯人一字一字地看完诊断报告，然后用力把它撕得粉碎，开始到处拿东西砸向我们，没有丝毫温文的样子，大吼着“你们这些垃圾警察……那个男的明明是个强奸犯，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不去判他的罪？”
林檎还是那副令人厌恶的从容不迫“你说他是强奸犯，有证据吗？只要你拿出证据，我就去抓他。”
“我有……我有啊……”她说着竟然哭了出来“我书包里面有一朵玫瑰，十年前那个男的诱奸我的时候，它刮伤了那个男人的手。我把它带回来风干，留了十年！”
4.
那个死者确实是死透了，我们不过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诈女凶手的。那朵盛开于十年前的玫瑰，带着十年前的罪恶留到今天。死者干涸的DNA残留在上面，为那个女凶手免去了死刑，就像给了这场噩梦一个终结。
偶然间，我从一个同行的嘴里，听到了关于林檎的八卦，我终于知道我们谈论死者的猥亵前科那天，她为什么要露出，跟女凶手一样的厌恶情绪。
她当警察的妹妹曾经跟一些女队友潜伏进一个情色交易的团伙做卧底，无所不用其极的通风报信暴露了她们。她妹妹和队友们被情色地围堵，队友们背叛了她的妹妹，说出了她妹妹是警察，假装她们是跟组织一伙的云云。
她妹妹被解救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带着满身的伤痕，那是她自己划开的伤，是一个女警察为了保存最后尊严的挣扎，没有人会喜欢流着大片鲜血的、丑陋的身体。
从那个时候开始，同样当警察的她，再也没有当时立誓时的意气风发，她厌恶那些心口不一的同僚，成了警署里最不讨人喜欢的警员。
我还有些未解的疑惑，问她：“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年前十四岁的小女孩，会知道要保留那朵玫瑰花作为证据。”
林檎顿时哈哈大笑，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陈留，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哈哈哈哈哈……”
这让我很郁闷“这跟我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笑够了，她突然正色道：“十年前的2月14号……是情人节啊！”
“你试想一下，在满世界都充斥着暧昧气息的夜晚，形单影只的女孩子落寞地走在狭小的巷子里，有一个英俊又奢华的男人，带着满脸笑意，优雅地递给她一枝开得绚烂的玫瑰，并且对她说：‘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邀请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共进晚餐呢？’可是女孩子却不知道，餐桌上澄蓝色的鸡尾酒里加了浓度多高的烈酒，她被灌醉，经历了一场带毒的噩梦。”
“也许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保留的并不是证据，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心动呢？会给鸡尾酒取一个像‘蓝色夜晚的记忆’这么浪漫的名字的女孩，一定是喜欢浪漫的……”她这么说。
“人心哪……真是个复杂的玩意儿。”
“可是……”我说:“时间总能看穿它的复杂！”
(完)
【注】
1. 蓝色礁湖(BLUE LAGOON)，鸡尾酒的一种，伏特加酒+蓝橙酒+雪碧，再放一片柠檬牌，冰块。(度娘告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