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烟云！

李青学虽然坐在教室里，却已感受到了学校那蠢蠢欲动的氛围，只因凡尔赛宫里的会议结果到现在仍没有消息传出。学生们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等着中国代表团带着那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回国。李青学也同样期待着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可以随着代表团的胜利而消失，可以看到这个满是疮痍的祖国可以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死寂太久了。

“李青学，在想什么呢？看你一直都在发呆。”一个青春活跃的声音打断了李青学的思考，他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阳光略带些稚气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眸正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

“朱全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话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迟到了。”李青学并没有回答朱全的话，而是反问道。

被唤作朱全的男生和李青学一样身着一袭黑色服饰，衣服样式有点像日本的学生装，可却能看到一些中式服装的特点，是在孙中山先生的设计基础上进行改动的，在当下学生群体中很是流行。朱全停顿了一会，才摸了摸头道：“嗯，在家里耽误了点时间。”

“是不是被伯母拉着训了一顿。”李青学笑道，他和朱全是北京同一条胡同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对彼此自然很是了解，朱全这么一说，李青学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全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一急，马上红了脸，没好气地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我妈却还是把我当个孩子！说什么遇事不要冲动，做事不要鲁莽什么的，你觉得我像那种做事不过头脑的莽汉吗？”

李青学没有说话，却是忍着笑点了点头，但看到朱全在暴走边缘的脸色，连忙补充道：“伯母都是为你好啊，你自己的性子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现在形势又有些紧张，不要说外面那些人，就连我们这些学生也都在压抑着。况且伯母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这些我都懂，可……。”没等朱全说完，就被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你们在谈论什么呢？这么激动！”

这是一个有些俏皮可爱的女生，齐耳短发，上衣着蓝衫，下裙是黑裙，白袜，黑鞋，看上去是如此干练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年轻女性的青春魅力。

李青学和朱全看到此人来了，干笑了两声，连忙往边上挪了个位置，那个女生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说说，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一边说一边还摇着手。这个女生叫沈明珠，虽不和他们两个住同一个胡同，却是自小学便认识的同学，虽是个女孩子，却和男孩子一样活泼调皮，经常带着还冒着鼻涕泡的李、朱两人在各个胡同穿梭。长大之后出落的亭亭玉立，尽管是约束了不少，可在他们两个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沈明珠看他俩的反应也是没好气，刚想说他们几句，教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教室门口。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自教室门口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素色长袍，干净整洁，一头乌黑硬直的短发，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身材略显粗壮，却是高大，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八字胡，浓密厚实，末端丝毫没有上翘的迹象，而是直挺挺指着脚下的土地，精神极了！

老师步伐稳健，走到讲台上，看着面前的学生，神情有些悲痛，但李青学却在老师眼中看到了愤怒，不是对他们的，而是对别人的。这节课过得很快，可李青学仍想着老师眼神深处的怒火。

北京的春天已快悄近尾声，那充满着蓬勃生机的夏天马上就要来了，校园清新的空气里开始出现了夏天独有的躁动因子。下完课后李青学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心事重重，突然朱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你个冒失鬼，你上完课后干嘛去了，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沈明珠也是。”

“是你自己一直都魂不守舍好吧，我走的时候叫了你好几遍，看你没反应，我就先走喽，沈明珠说要去见一个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一个同学便也先走了。不过我刚知道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朱全突然装得神秘起来，还卖起了关子。

李青学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便随口应了一句：“说吧。”

朱全假装没听出李青学语气中的敷衍，便直接说了出来，让他憋着消息不说出来真是一种折磨：“巴黎和会有消息传出来了”，朱全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李青学的反应，果然李青学一听到有关巴黎和会的消息，立马来了精神，朱全便继续说了下去：“日本要求中国撤换两个专使……”

“混蛋！”朱全还没来及说完，便听到李青学咬牙咒骂了一句，“这群蛮横无理的外国强盗，竟提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要求，我国外交专使安排凭何由外人指手画脚！”李青学此时脸涨的通红。

说之前朱全便想到了他会是这种反应，“你先别激动，学校的学生代表已经开了会议，捐了几百块钱打电报。现在已经给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打了电报，要求他们坚持，而且还通电全国，反对因为外国压迫而撤换本国专使的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李青学听完，脸色确实是恢复了不少，便问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