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兼职生涯(散文)
文/侯然(蛩嘶蝉语)原创
当今社会,兼职机会多,打开招聘网站,各种兼职信息扑面而至。而无智能设备时代,人们的选择就非常有限。
准确来说,我的兼职是从大学开始的。
我家在苏北偏僻乡村,贫瘠的几亩丘陵地零散而偏远。平时虽勉强饱腹,兜里却不剩几个钱。
记得,第一学期报名费,是从两亲戚处凑的。贫穷的生活,使我对钱非常在意,也没法不在意,在这没钱寸步难行的社会,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但我却又自尊,我绝不肯去偷去抢,我有两条腿,有一双手,我有个还算健全的脑壳,就得想正规的法子。
我忽然想起,南京复读时,有大学生家教的情景,便决计如法炮制。
我从收破烂处,要了块黄纸板,裁剪方正后,用毛笔认认真真写上“家教”两个醒目大字。我偷拿着这块牌子,一路骑车来到热闹的水门桥。我提溜着瘦弱身子,踌躇再三,才狠心将有“家教”两字的牌子支在车架上。瞧着水门桥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却异常的忐忑。我像一根风中的枯苇,有被人群的飓风刮倒的危险。
时间分分钟地流逝着,终于有人上前询问了。没曾想站一小时不到,竟谈成三笔家教。我那颗忽悠悠的心终于淡定下来,两条颤巍巍的腿也立的牢了。
看来成功的喜悦真的能壮熊人胆,回校时我竟坦坦然也不背着人了,反倒有些自鸣得意之感。
这谈成的三笔家教,其一是小学五年级女生数学不好,每周两次课,每课时二十五元;其二是小学三年级男生,颇有点顽皮,几门课全补,一周三次,费用也是二十五元每课时;其三正巧是我学校附近的一个男孩,上初一,父母在我大学门口摆早点摊,卖油煎包子与辣汤。他家的包子特好吃,黄亮亮的油煎包子在油锅里滋啦啦地冒着热油,一片的焦黄香软,让微风这么扑面一吹,叫人口水直流;她家的辣汤也极好吃,里面放了面筋、海带丝、辣子、油盐醋及葱丝,用欠粉稍稍一兑,凛冽寒风中端一碗喝进嘴里,那真叫一个酸爽舒坦。特别是冬天,喝一碗浑身热汗直冒,简直暖和极了。
这孩子家每天管我早晨和中午两餐,我不收学费,每周补三次课。他家待我极好,早餐三个香喷喷的油煎包,外加一碗热气袅袅的辣汤,中午在他家一起吃饭,基本三菜一汤。午餐顿顿有肉,还陪孩子爸喝一小盅酒,实在是神仙般的日子。
补课的三人里,五年级女生最省心。小女孩对我很是崇敬,讲题时认真听,布置作业也及时完成。三年级小男生最淘气,每次非讲故事不能完成作业,花他身上的心思也最多,这孩子虽淘气,却也聪明。校门前上初一的孩子,听话,努力,却不太机灵,花他身上的精力最多,与我的感情也最深。家教我多利用晚上与周末,骑着旧自行车独自穿行在满是烟火味的大街小巷,颇有种夜行侠的感觉。
这样,我在上学的同时,也极大缓解了家庭负担,后面的学杂费及生活费再不用父母操心,自己也完全负担的起了。
直到现在,我仍感念当时的兼职行动,在锻炼自己的同时,更缓解了父母经济压力。
我除在校家教外,还暑假到南京打过零工。这在我的一篇《暑期工》的文章里有细致的描述:这个自发形成的劳务市场也早已人声鼎沸了。
这时,来了位戴大钻戒,着花衬衫,白裤,脚蹬一双蹭亮尖头黑皮鞋的中年男子。他左手夹支雪茄,呼吸之间,烟火明灭,找工者纷纷涌上前,将其围住。询与被询,热切期望的眼神,碰上暴富者的怠慢与不屑。这是一家酒店老板,在招服务员。
我们仨只看热闹,也懒得询问。
招人者接连的来,却并无多少适合我们的工作。
正垂头丧气时,恰碰上中年女干部模样的人,欲招一医院护工。
找工者立马将她围住,他一言你一语的问询着。我亦怯怯的挤上前问她:我大学暑期兼职,你看合不合适?
女干部立刻抛下众人,将我拉到一边。许是被我清癯年轻的外表吸引,富于同情心的她,知我大学暑期打工,又特意在原日工资基础上多增十元。
此时,大弟已找了份看粮油店的临工,只剩陈国峰尚空无所获。
女干部待我异常和蔼,她是某服装厂工会主席,招我去,主要为照顾厂里一位病人。
病人在省中医院治病,我的职责是专职看护病人。
工会主席带我去医院途中,我将陈国峰还未找好工作的事说于她听。没成想,她竟一口答应,安排陈国峰去服装厂干搬运。
三人的工作全有了着落,我悬着的心也安妥下来。
病房在住院部一栋外墙暗红的第四层楼房里。工会主席将我领进病房,并简单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告辞了。
我与受伤的病人大哥聊了会天,我的看护工作也就此开始。
这份护理工作不累,甚至算得上清闲。日常除要留意挂水,吃药,饮食,搀扶上厕所,擦背(怕病人久躺,背部生疮。)而外,几乎就无所事事了。
当然,我大部分时间是陪病人聊天。我俩无话不说,几乎成了朋友。
一次午饭后,在洗漱间洗饭盆时,因另一洗水池龙头坏了,一长相甜秀的女子,在侧旁静等我洗毕。我谦让了一下,她腮边却飞上一片红晕,半启的朱唇里,还含了一线瓷白的剔透晶莹。
我俩就此相识,要好。每天,至饭点时,她或我中一人,会于过道,将饭盆敲得叮当响,这是提醒邀约另一人,该去打饭了。
我俩并排说笑着打饭来去,有时吃完饭,会玩扳手腕游戏,我自是“输多赢少”,却开心无比。
晚饭后,是难得一段属于我俩的开心时光。我俩随众人躺卧在省中医院小广场柔软碧绿的草坪上,说笑,翻筋斗。有时,我俩手拉手疯跑,大声唱着歌,一直要跑到汉中门桥头。
省中医院内的假山,也是我俩常约会的幽静之所。我瞎编的鬼故事,常把她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晚上,去储藏间拿折叠躺椅可不能迟。去迟,运气好的话,也只能拿到残次品,甚至空手而归。故此,她或我,谁早去,都会替对方多抢一个。
只要我去服装厂食堂就餐,必带一块大排或两个鸡腿给她。
她是南京六合人,妈妈癌症住院,是她日夜照护。
一日,我照例去服装厂食堂就餐时,带回一块大排。然而,我却再寻不见她的身影。
我护理的病人告诉我,女孩妈妈出院时,女孩专门到病房与我道别,她一连来了三次,却始终找不见我,只有遗憾的走了。
我的心一下被揪得很紧, 为何绝美的缘份却因此而终结?
余下的日子,我再不愿出去。每天厮守着病人,于冥冥中等待着那个人。
然而,她终是没来。我亦因粗心,忘要她的联系方式。
这段情缘就此终结。然而,她在我心里,却始终是一段无可替代的风景!
那水一样柔静美丽的女子,今也不知嫁为何人之妻?得之伴之者,定该知足顺意的了。
只是,悠悠岁月,她尚安好否?
暑假很快结束,我的暑期工,亦在一丝遗憾里收尾。
你也许说,这暑期工值,挣了钱,还谈了女朋友。然而,在我心里,却始终是缺憾。人生毕竟由众多缘聚缘散构成,错过也就永不再来了,而我们应做的是珍惜当下,哪怕总有那么一点缺陷,也当常怀知足之心。
刚工作时,我也兼职过一段时间。我是对凡事都好奇的人,走在街上,我爱两眼四望,一条路我不愿重复走,常换一条方觉新鲜。有次,我在珠江路中山大厦底下,被地摊上五颜六色的陶瓷吸引。我挑来捡去爱不释手,与摆摊人聊了很久。她见我对摆摊感兴趣,便说仓库里还有几十筐货,可以便宜处理给我。我当即随她去草场门仓库,里面果然放着几十筐货物。她说不想卖了,要回福建老家农忙,想买就一千多块钱处理了。我觉得简直太便宜,但那时口袋没钱,就找熟人借,是姜锋借给我一千多元钱,才全部买下的。
从此,一下班,我就用自行车驮一筐陶瓷,去夫子庙热闹的地方卖。自然地方也不完全固定,珠江路边,南师大与河海大学附近,都是经常摆摊的地方。
我摆摊有个特点,少部分放地上展示,一大半却藏在筐里。顾客看完地上的,还爱到框里挑拣,这样就逐渐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想瞧个稀奇。这也是货最俏时,任人挑挑拣拣,争争抢抢,晚上九点多,就已有两百多元进账。与一起摆摊者告别后,骑车晃晃悠悠回到仓库。
有一次回去晚,没到草场门大桥,就被两个查夜的治安员拦住。我一看不妙,骑车便跑,两治安员紧追不舍,终将我截住。他们在陶瓷框里东翻西拣,终未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便喝问我又非倒卖文物为什么跑?我说,深更半夜的,你两陌生人半路拦截,我还以为黑道打劫呢,怎能不跑?他们也只有无奈的摇头放我走。
还有一次,纪念碑边摆摊差点与人干架。那本地摆摊者欺生,不许我摆他边上。我发浑非打一架不走,他见我绝非好欺之人,也只好作罢。后来竟成朋友,卸货收摊,他都没少帮忙。
我摆陶瓷地摊,扣除本钱,净挣五千多。剩下十多筐货,被上大学的大弟以两千多转手。
我的这些经历,其实也不足为奇。我同龄人,有倒卖电影票与碟片的。甚至有稍大点的农村孩子,骑车将黄鳝卖到城里去。
现在大学生,兼职种类更多,除家教外,贴传单,代考,校园代理(无非电话卡等),旧书销售,赚钱的途径不要太多。
有时外出,常见街头或地下道摆摊者,心里总萌生些好感,有时也凑近一聊,心中竟不胜感叹。
我想,一个人如若不懒,总有法子挣些钱。无论去兼职发单,还是路边摆摊,都不至于饿到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