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亚(六)

2019-01-10  本文已影响0人  起起起起不来

本来在石棉瓦盖着的简陋平房里有一两家理发店,老板大多上了年纪,不管什么头型,不管什么性别进去之后出来头发都长一个样。再早些时候,理发更像一种仪式。每六天镇子轮一次赶集,在电影院旁边一块小平地上,靠着墙用水泥砖堆一个齐腰高的垫子,上面放一块半人身镜,一身酒气的秃顶大爷从行军袋里拿出手动剪子,剪刀,剃刀,细排梳子,肥皂盒放在砖头上,从铁壶里倒些水进去,拿起刷子刷一下,里边沾满细碎发,打开荡刀布挂在墙上一颗被锤出弯钩的水泥钉上,从电影院里搬出一张凳子,一张沾满润滑油的白布搭在椅背上,有客时客人坐,没了客人,大爷就坐在上边拿出烟丝卷烟抽,或者抱着水烟筒扯得啪啪直响,吐出一口青烟,眯着醉醺醺的眼睛,眼角沾些眼屎,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

每次理发我都感觉自己在做针灸,手动剪子每推一下,总是要扯得头皮刺痛,大爷发现剪子太钝了,就会加一些润滑油,剪完头发,我就感觉自己的头被母亲的缝纫机扎过一轮,头皮发麻,还有一股缝纫机润滑油的味道在头上。到了冬天,身体抖动的节奏还得配合大爷,要是大爷另一个壶里的酒不够了,抖动频率不太稳定就经常剪个寸头也能剪出满脑袋的坑,像被马啃过。

龙哥的美发屋在水泥顶的平房里,白净的墙面,亮堂的大灯,明晃晃的镜子,可以转圈圈的皮椅子,客人多时,坐在长排沙发上看看电视,或者随意挑选光碟放几首喜欢的歌,沙发两头的音箱刚好形成环绕音,生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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