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岁月中的父亲
自我脚受伤回家休养已有20余天了,如今终于可以勉强地一瘸一拐独立行走,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妈妈说晒太阳可以补钙,可以加速我脚的恢复,午间,我便搬着凳子直截了当地坐在了院子里。
春天的院子很精彩,一会儿飞来几只喜鹊在枝头互唱,一会儿又有几只野猫蹑手蹑脚地向树上移动,“突突”几声,是喜鹊发觉到了野猫,匆忙逃走,徒留下一摇一晃的树枝。 我看着刚刚没有抓到喜鹊的野猫,有几分颓丧,便叫了它们几声。
我爸喜欢猫,他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放一些水和一些食物,提供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家伙。它们也不客气,呼朋引伴地叫来好几只都来我家院子接受这份美意。
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这些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爸会在院子的一处找几个泡沫箱做成猫窝,让它们度过寒冬腊月。
虽然爸妈都喜欢猫,但我家没有养猫,原因是在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可可爱爱的猫,带给我们一家很多快乐。
然而,养了几年之后,它却生了病,那是一种罕见的病,从嘴里溃烂延至全身,非常痛苦。我妈每天将它抱到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它惺忪的眼睛盯着我们,嘴里时不时“嗯嗯”几声叹息,似乎在表达着谢意,又像在陈诉哀伤,它的病愈来愈重,我们的心时时默哀着。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晚上,它离开了我们,至此我们再也没有养猫的念头了。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小镇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过去了,邻居换了一批又一批,旁边的新屋盖了一处又一处,只是我家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几天,有几个高挑的男孩女孩来到我家屋前兴奋地说,我小时候就经常来这家门前玩。我妈说门前的树都长得很粗了,在树旁玩得小孩们也都长大成人了。岁月长了,人长大了,我家在这平淡的岁月里能保持原有的模样,倒也是美好的一件事。
我爸兄弟姐妹共四人,哥哥姐姐妹妹都去了城市里定居,爸爸是个安于平淡的人,默默地守候在小镇里,守护着爷爷奶奶。他每天都会去奶奶家,添瓦拔草锄地这些小活成了他最看重的工作,他经常把家里的活放下,着急忙慌地先帮奶奶家把活干了,他总是说:“你爷爷奶奶是个急性子,你要是不尽快去把活做了,他俩自己就该忙活了。”
每逢佳节,其他的兄弟姐妹回到奶奶家,会带好多城市里特有的水果点心,珍贵漂亮美味。
有客人的时候,奶奶都会乐呵呵地拿出来一些水果点心招待客人,眉目间挂着笑容道:“这是老大买回来的,这是老四专门带回来的。”爷爷在一旁会迎合道:“这些东西可贵了,咱们镇上买不到。”然后就是客人的恭维声,赞叹爷爷奶奶生了一堆好儿女。此时,爸爸在一旁默默地吸着烟,随后,悄无声息退出了家门,又去拾掇起了院子。
我家的物质条件没有那么丰腴,父母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只是安分地一直奋斗在这个小镇上。天热的时候,卖雪糕,天寒的时候,卖红薯。我小的时候热衷雪糕和红薯,会觉得家里过得很精彩,长大后,有了几分虚荣心,看到小商小贩的父母,虽有几分不得意,但更加心疼他们的不辞劳苦。
每每我回家,我爸都会在饭桌上添置几个肉菜。我们在饭桌上会因为一只鸡翅,一个鸡腿推让半天,虽然生活不至于如此拮据,但彼此的推让成为了一种习惯,那应该是从苦日子延续至今的一种表达爱的方式,直至最后成为生命中的一种美德。
我问过我妈,“女人都喜欢能闯能干的男人,你喜欢这样甘于平淡的爸爸吗?”,我妈说:“能拼能干的男人,会有大起大落,这样稳稳当当的生活又何尝不好呢。”
生活归于平淡,但我们从来都不平庸,希望岁月善待生活,划过我们身边的时光只留下岁月的皱纹,而不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