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看电影
我的儿童时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度过的,那时候的农村文化十分贫乏。所以,人们特别盼望着放电影,那个村子来了放电影的,人们高兴得就像过年过节过会一样。自己的村子要放电影了,家里人总要赶紧通知孩子的姑姑、姨姨,用架子车去接孩子的外公、外婆。邻村里要放电影了,傍晚,乡村小路上赶去看电影的人就像过队伍。一路上,人们嬉笑着打闹着传说着电影的名字。
网图侵删小时候,我家与大伯家住在渭北高原的一个小山溝,整天看到的就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一线天,听到的就是稠水河的流淌声,电影对于我来说更是特别的稀罕。從小山溝爬上西边的三四里之字形的山路就是旬邑的談村,對面半山腰就是谈村林场。记得有次晚上父亲带着我去谈村看了一场电影,电影名字叫《渡江侦察记》,回来的路上,漆黑的夜晚,深一脚浅一脚,人们你一言我一句,仍沉浸在刚刚看过的故事情节里。趴在父亲肩上的我一直在纠缠着问:那个颓咣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父亲一直制止着我,让我悄悄的。我突然感到气氛突变,人们的议论嘎然而止!回来后,父亲才告诉我,原来林场我叫表叔的那位叔叔他大叫秃子!
我家虽住在小山沟,但我的外婆家却在淳化的一个塬上,村子名叫白子头。为了看电影,我经常盼望着对面山坡羊肠小道上接我去看电影的小姨的身影。大妈的娘家在河南,她家的孩子没舅家。到舅家看了一场露天电影,回到小山沟,我能给大妈家的几个孩子吹上好长时间的牛!我给哥哥、姐姐,兄弟姐妹们讲述着潘冬子的足智多谋和勇敢,描述着董存瑞为了胜利炸碉堡,地道战那些大人种铁瓜。
上学了,我在舅家的村子借读。白子头是一个只有两个生产队的小村子,塬面狭窄,是一个向南延伸的小山头,西边一条金池沟,东边一条干河沟。东边的干河沟狭窄,两边的村子公鸡打鸣狗吠叫都能听得到。如果来了放电影的,对面黄埔村总有人站在塬畔向白子头这边拖着长长的声音吆喝:嗷嗷……嗷嗷……今晚有电影。嗷嗷……嗷嗷……今晚有电影。于是,傍晚,大人收工了,小孩放学了,人们就你招呼着我,我呼喊着你,三四人,五六人,成群结伴地翻越着干河沟,嬉笑着打闹着,赶到黄埔看电影。
那时候,电影放映员可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角,他总是在电影放映前要拿着话筒讲上一段话,传达县上、公社革委会的最新精神,最后一句总是:目前,革命形势一派大好,我们正迈步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正式电影放映前总要放一段加演片:毛主席亲切会见了诺罗顿·西哈努克亲王,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电影放完了,我总是揪着小姨的衣角,随着返回的人们贴着山路的山根走,生怕把我掉到沟里去,耳朵竖立着,听着人们兴奋的谈论声。回来后,半夜梦里嘭的一声把我吓醒了,原来是梦见电影中的情节,《地雷战》中的地雷爆炸了!
网图侵删记得小妹有病,在淳化县医院看病,我随大人一起在医院,看到电影院门口的电影海报,心里痒痒的,我溜出去独自一人看电影,一连看了好几场,就想过足电影瘾。但令我奇怪的是我明明花了不同的钱买了不同的票,城里的电影咋不换片呢?场场都是一样的?至今我还记得每张票五分钱,电影名叫《杜鹃山》。
后来,我们家搬到塬上了,我们村子是我们公社的一个大村子,村上有十个生产队,邻村的高村有十六个生产队,梁家村有五个生产队。几个村子上的人们相互你到我村我到你村看电影,方便的很。村子大,邻村多,看电影的人也就多,露天电影的银幕经常被晃动的人的身影遮挡的剩下了三分之一了。为了维持秩序,高村的马社举着长长的竹竿直往不守规矩的人头上磕,听到咔咔的竹竿声,我把自己的脖子往回缩。人多了就有矛盾有冲突,经常因看电影高村人和龙马人打起来了,龙马人和梁家人打起来了……在沟里,上塬后,塬上人总笑我们没见识。但上塬后,我发现塬上人为了看电影,甚至把都人家半堵墙拆了,看完电影后,留下一地半截砖……
七八十年代,除了上边提到的电影,看过的还有《奇袭白虎团》、《小兵张嘎》、《白毛女》、《春苗》、《金光大道》、《智取威虎山》《黑三角》等,八十年代,看的电影有《铁道游击队》、《虎门销烟》、《甲午风云》、《解放济南》等。记得看到电影《飞来的女婿》中农技员骑着渭阳摩托车带着漂亮的女朋友,住着二层楼房,吃着白米饭,饭前从门前的鱼塘里抓回一条鱼,我对那样的小康生活羡慕了很长时间。
改革开放了,当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电影《三打白骨精》时,我彻底惊呆了,吃惊的是除了样板戏,世上还有这麽好看的电影,冬天的天气里,冒着鹅毛大雪,我连续往复看了三场。看完之后,我在心里默默的诅咒那个既愚蠢又自负独裁的胖唐僧,心里想把他叫女妖精吃了才好!我鄙视那个善恶不分溜须拍马两头扇呼的猪八戒,我同情那个木衲少语默默肯干的沙和尚,我敬佩是非分明疾恶如仇能征善战敢于斗争的孙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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