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疯长的蒿草
冷漠是疯长的蒿草
有人说:我无谓这冰冷的世界,因为我也是冰冷的。
于是,这世界满眼繁华却又似乎荒无人烟。
网络时代,那些背叛欺骗、龌龊肮脏的事更多更快地为人所知,传媒的发达,反而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了世相的阴影。生活越来越富裕,人们的心灵却变得越来越狭窄,善良的自留地越来越贫瘠。文明的下水道里流淌着冷漠,人性的阴暗在功利的沼池里日益发酵。
在道德论者看来,人心冷漠,是从小悦悦事件开始昭然的;不敢搀扶倒地老人,是从彭宇案得到启发的。不管这样的论断对还是不对,我们都无比痛苦地发现了这个社会的肿瘤,但却无法割除。
热心肠遭人唾弃。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盛行于世。冷漠的蒿草漫无边际地生长。
鲁迅先生说:“世道浇漓,人心不古。”他在《而已集·小杂感》里写过这样的一段话: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隔壁的一家(还在)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每一户人家,都是咫尺相邻。可每一户人家,又似乎与世隔绝。
快乐者自顾着快乐,而绝望者上天无梯,入地无门。
时下的世风,好像并不比先生那时好多少。
这个人世间,有太多的艰辛苦难、悲欢离合,可当那些底层小人物的悲惨际遇与我们无关时,我们大都只情愿扮演一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不去兴灾乐祸已经很好了,几乎没有人愿意去为别人的不幸抛洒同情,我们的悲悯情怀很容易被时代的急功近利之风吹散。
所以才会有人在小区火灾发生时,一边欢笑一边拍视频发微信,所以才会有人无视人的生命,生产出假疫苗摆上货架,所以才会有人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拿象征着遇难者累累白骨的鹅卵石打水漂。
事不关己的恶魔从潘多拉的盒子里跳了出来,这是深入骨髓的麻木!这是冻闭双眸的悲凉!
隔着屏幕敲几个泪眼,发几句虚无的安慰或声援,对悲苦者来说,作用寥寥,没有设身处地的关怀,没有触手可及的帮助,只有空声呐喊却没有举旗前行,所有的悲苦便不能减去半分。就好比告诉别人,不要再为天黑而流泪了,太阳的暖光马上到你头上,而现实是天还黑着!
前不几天,江歌妈妈的微博“苦咖啡—夏莲”上了热搜。在江歌被害的711天,她想要依法启动对刘鑫的法律诉讼。痛失爱女的江歌妈妈痛定思痛仍旧哀泣不能自拔,时光舔舐伤口,绝望的感受无法忘怀,就算走得再远,依然清晰可见。
可是很多网民却开始攻击她,谩骂她,骂她不要脸,说她蹭热度,让已经平息的事风波再起。说这些话的人,想来根本不能理解这个失去了对未来所有希望的女人的痛楚,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在折磨她,摧毁她!她的理智里填满愤怒,无论怎样的方式,她都值得同情,我们无法对一个可怜的母亲嗤之以鼻。
所有的悲剧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会有最清晰最深彻最入骨的体验。就像霜打的茄子雨打的芭蕉,蔫掉的不是身体,而是无法存续的憧憬,生活的打击只能由自己去承担后果。唯当冰雪覆盖在头上,我们才能感受到穿透肺腑的寒冷。
而一些人还在一如既往地做着看客,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彻底沦为一个飘在手机里的闲人。甚至就如为自杀者加油助威一般,只是生怕人家不死!
人性仿佛陷入渐至的寒冬,将我们内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剥蚀,把丑陋的了无生气的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在粗糙的伤害里日渐刻薄。
林清玄说:“这么多年来,我同情那些最可怜、最卑下、最被社会不容的人,我经常记得老师说的:在这个世界上,关怀是最有气力的。”
幸好,我也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哪怕全世界满是阴雨,我也会留给内心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