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

小灰有一座岛那么大。海面上有一座岛，充足的降水和阳光让岛上长出了植物，很久后岛上还出现了一些小动物，或者你曾住在那个岛上。这座岛在小灰的背上，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小灰的背上。

小灰没有目的地游动，他很喜欢海水表面的温度，温暖祥和。岛上的人吃着岛上产的果子，偶尔捕捉海边的小鱼小虾，都是很好的食物。人们在岛上快乐，幸福，无忧无虑，自给自足。

人们在岛上聊天，说着蔚蓝的天空，蔚蓝的大海。是不是下雨的时候是天空在掉色，将大海一并染成了蔚蓝？人们谈论白云，那些镶着阳光镀边的大朵云彩，好绵软。要是有一天我能够躺在上面就好了，孩子说。男人打破孩子的幻想，不可能，那只是一团水汽，会越聚越多的，直到了大颗的雨滴坠得云朵受不了了才会掉下来，掉到海里，白色的云彩就染蓝了大海，掉落到岛上，树喝饱了白色的云朵，就会开花，就会结果子，我们就会吃到云彩啦。男人说着，说得好快乐。孩子听着，听得好快乐。

小灰往前游着，小灰太大了，很少见到别的小灰。小灰想像人类那样交谈，可是没有可以谈话的别的小灰。小灰就这样游着。小灰看着海面上的天空。天空好蓝啊，小灰想，有一天我会在天上游吧，就像在海里一样，周围是白白的云朵。饿了我就吃几块云朵，应该和海水的味道不一样。小灰想着，张了张嘴巴，一大口海水进到嘴里，小灰觉得自己吃到了云朵，小灰也好快乐。

人们在岛上，在岛上相亲相爱。刚烤好的鱼，你要不要来一点？孩子快乐地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鱼来。好好吃啊爸爸，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爸爸，这是我刚才爬到树上摘下来的椰子，给爸爸吃。男人的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孩子懂事了啊，男人对女人说。男人顺手将果子给了女人。女人看着男人，看着孩子，甜甜地笑了。

小灰也想相亲相爱。好久好久以后，他看见了小蓝，另外一座孤岛。小蓝的身上也有幸福，岛上的人们也相亲想爱。我们可以相亲相爱吗，小蓝？

小蓝微笑着看着小灰。小灰的脸红了，我们可以相亲相爱吧。小灰俯下满是红晕的脸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小蓝走了。是不喜欢我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小灰的脸上布满的沮丧。闪着星星样光亮的眼睛变得黯淡了。天上布满了乌云，岛上的男人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躲到屋子里了。下雨了，小灰孤独地飘着，周围海水的味道更浓重了，小灰眼睛里有海水流了出来，和落到海里的雨水混合为一体。

晴天了，岛上的孩子在哭。女人责备孩子，为什么偷吃晾晒的小鱼干？孩子说我没偷吃。女人说吃了就吃了为什么要撒谎？孩子说我没撒谎。女人说为什么跟我犟？孩子说我没犟。女人说你还犟？孩子不说话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女人说有什么好哭的，一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后背上。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女人说你还哭？孩子哭得更凶了。

树下的小猫咪舔着嘴巴。小灰很不理解，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女人是猫咪吃了鱼。小灰晃了晃尾巴，海上还是没有别的岛，小灰还是一座孤单的岛，不过小灰心情不错，因为天气很好的缘故，海里很舒服，周围食物充足。小灰懒洋洋地游着。小灰想唱歌，唱从人们那里听来的歌。唱孩子唱的歌，唱女人唱的歌，唱男人唱的歌。好快乐。小灰唱累了张开嘴喝海水。远处传来歌曲，像是男人唱的歌，像是女人唱的歌，像是孩子唱的歌……不，更像是别的岛唱的歌。小灰看见背上的男人女人孩子都躺在树荫下乘凉，他们都睡着了。这是别的岛的歌声，声音很低，但是快乐。小灰也变得快乐，小灰快速地游着，附近有别的岛，小灰要去寻找别的岛。

小灰发现了其他的岛，有别的小灰，还有另外的小蓝，还有一只可爱的小小粉。别的小灰，另外的小蓝还有小小粉在唱歌，他们像小灰背上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样在唱歌。你们的歌声好好听啊，小灰激动地说。好久没见到别的岛了。你们来自哪里啊？你们相亲相爱么？你们也会因为小鱼干吵架么？小鱼干是被猫咪吃掉的，小蓝不要抱怨小小粉了。小灰喋喋不休。好兴奋的样子。别的小灰，另外的小蓝和可爱的小小粉停止了歌唱，愣愣地看着小灰。小小粉问另外的小蓝他为什么不说话？小灰说我在说话啊。小小粉问别的小灰他是谁啊？小灰说我是小灰啊。小小粉问小灰你要和我们做朋友么？小灰说好啊好啊。过了一会儿，小小粉很生气地说我不要理你了，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不想做朋友也要告诉我们啊。小小粉转身游走了，别的小灰和另外的小蓝也游走了。小灰在后面大喊大叫，我有说话啊，我说好啊好啊，我们做朋友啊，你们不要走啊……三座小岛游远了，小灰孤零零地停在原地，这一天海上风平浪静，小灰的心里汹涌澎湃。原来别的岛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小灰好失望啊。原来只有我才是一座孤岛，别的岛是不孤单的。小灰心里很难过。

岛上的孩子长大了。有一天长大的孩子和男人大吵了一架，吵过架以后女人偷偷地哭了，然后女人默默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滴。女人找到了男人，紧紧地拥抱了男人，男人的眼角有一滴热泪流了下来。女人和男人对视着，留着泪痕的脸颊上显露出一个笑容。女人和男人将岛上的树木伐倒，做了一条船，船不大，但是很结实。女人和男人把小船送给了孩子。小船在岸边的海水里飘着，船上装着很多很多的小鱼干，还有一大包衣服，还有很多的椰子。孩子在船上低着头，眼睛湿乎乎的。男人和女人站在岸上，心里湿乎乎的。孩子划着船消失在海上。

小灰也很难过。可是没有可以诉说的地方。小灰大声地唱歌，从白天唱到夜里，反正不会有岛听到，反正不会打扰到谁，小灰唱了好久好久，小灰的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了。不过小灰感觉到一丝落寞。

小灰好久没有遇见别的岛了，小灰也不再盼望着遇见别的岛了。没有岛可以听见我说话，即便遇见了最后他们也会离开。小灰在海上度过一天又一天，他唱歌，他看太阳从海里冒出来再掉到海里，他看着镶着金边的云朵在天上游，再看着变得乌黑的云朵落到海里，他看着漫天的星星闪啊闪啊，他看着岛上的男人女人依偎在一起呢喃着耳语着，小声地歌唱……

日子一天天过去，男人和女人的头发变得花白。孩子没有回来过，可能孩子找不到这座飘着的小岛了。女人病了，好严重的病。男人笑着告诉女人，你会好的，孩子会回来看我们的，你可得好好活着，你要是想他我们也可以去找他。转过身去男人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女人很少出来岛上的屋子了。男人每天都会去伐树，去做一条船。可是男人头发花白啦。男人伐起树来很吃力。有一天船终于造好了，男人回到了岛上的小屋子里，兴冲冲地和女人说我们出发吧。没有人回答，女人死掉了。

你不要离开啊，我们有船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可以去看病了，可以去找儿子了，你不要离开我啊……花白头发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小灰好久没有遇见别的岛了，小灰也不再盼望着遇见别的岛了。没有岛可以听见我说话，即便遇见了最后他们也会离开。小灰在海上度过一天又一天，他唱歌，看太阳从海里冒出来再掉到海里，他看着镶着金边的云朵在天上游，再看着变得乌黑的云朵落到海里，他看着漫天的星星闪啊闪啊……女人被埋在了岛上那片浅薄的土壤里，男人乘着那只小船离开了。小灰顺着太平洋的海岸游啊游。

很久以前没有人知道这座岛。直到有一天人们在大西洋的岸边发现了他，并且发现他是一座歌声有52赫兹的岛，可是大多数岛的歌声只有20赫兹左右，别的岛听不见他的歌声。听说后来人们给他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做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