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致
这个国庆,从吃内弟的新居宴开始,前后经历了乡下罗校长的糍粑宴、外甥女的结婚宴、小梁“三剑客”的生日宴、省城表姐回家的油茶宴、为修缮老宅与装修公司的团建宴……我以为这一切都以欢笑作为结束,哪曾想,十月六日下午,校友阿微的电话响起,我用提高八度的欢欣对着手机:“兄弟,国庆快乐!”
沉寂了一会儿,传来了对方低沉的哭腔:“兄弟,我妈走了,就在刚才。”
“要我帮些什么忙你就出声,”情绪急转直下的我问道。
“兄弟有心,真的不用。”
我和阿微是校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同学,只是当年我们一起从不同的初中考入省城的中专,在高年级校友组织的中秋老乡会上相识。我读财会,他学统计。三年半后,(学制四年,有半年实习期)我们同分在县城的百货公司实习。工作之余我们一起踢球、一起看演唱会、一起挥杆打台球、一起喝酒,甚至一起招乎彼此的朋友,包括恋爱,都相互给对方搭台补台。后来,我们都分配在原实习单位。
我工作的第二年,父亲因病撒手,是他,组织起那拨年龄相近的大中专生,送了父亲最后一程。后来的我们,心灵越走越近,每年的九九重阳,他和兄弟们都去我家捧场,帮下厨,帮吃酒,帮待客……
工作十年后,国营商业被灵活经济冲击,我面临着下岗。也是阿微,介绍我进了他亲戚开的公司,从此,我在那公司又干了十年。那期间,在六年之内,继父、母亲和祖母相继仙游,特别是母亲去世时,接到他短信中“世上最疼爱你的人永远离去了!”那句,我竟嚎啕失声,难以自持。
国庆后的十月八日,我和朋友们去送阿微母亲最后一程。追思厅内,黑压压跪了一群至亲,我们挤不进去,在外边朝天装了香。瞻仰环节,我走在队伍中,原以为经历了诸多家庭变故的我,会坚强,会泪腺干涸。怎奈走到她母亲灵前,一股强烈的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地袭来,戴着口罩的我,鼻涕和眼泪禁不住地喷涌而出,我失态的嚎啕哭声,在那一刻迸发,模糊的泪眼,无地安放的双手,与他们俩兄弟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南方人的内敛,被喷涌而出的情感击得粉碎。

今晚,弟弟的忘年交周厂(长)和他儿子拎了瓶03年的飞天过来,于是一起吃饭。
周厂,年逾七旬,因糖尿病并发症,导致每周都要透析。他与弟弟的友谊,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从那以后,随着感情的增进,他待弟弟如儿子,几乎每年春节,他都给我们家送酒送茶。而弟弟,只有农家的土货给他。
原本需要搀扶的他,破例让弟弟给他倒了些酒。三巡后,他郑重其事地举杯向我,说:“二哥,多谢你多年对华记(弟弟的昵称)的照顾。”我一听,眼眶马上润了。为了不影响病人,我头扭过一边去,生怕勾起他的情绪。也想起多年前的重阳节,他还体健时来我们乡下老家做客,也曾紧握着我的手说过同样的话。其实,不仅是对哥哥还是弟弟,自老人走了之后,我们兄弟间的团结与亲爱,有增无减。但一位风烛老人,对弟弟的这份心,长此以往的超乎血缘的关爱,怎不让人动容。
散席时送周厂一行四人下楼,我把席间让弟妹帮封的红包,双手敬上祝周厂身体健康。他已略显冰凉的双手,紧紧地和我相握,泪眼里泛着光华。
月华,洒在满城的桂花上,清辉之下,感受到季节更替,无关悲喜。以积极的姿态面对生活,以平常心面对生老病死。
今晚,心绪之闸突开,或因酒,或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