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那个乞者

文/三兮

大概晚上7点左右，我们一家人吃完晚饭，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

那时，我清楚地记得，我还在楼上练着小提琴，母亲的同事还曾取笑像杀鸡时的尖利喊声。

儿时每每听到这样的打趣，敏感又好强的我总会气冲冲的说：“才不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想笑，最初练习时，可不就是那么难听嘛。

练到半途，隔着楼梯，我听见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叫骂声，耐着性子偷听了会儿，知道又是奶奶在埋汰爷爷。不过，不像往常是为琐事，似乎发生了什么让我觉得新奇的事。悄悄放下小提琴，走下楼，慢慢挪进声源处。

我的视线被奶奶不断晃动的手臂粘住了，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急得走来走去。爷爷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一张脸在黑夜中让我看得不甚真切，表情都融入了黑暗中。这样一相对比，奶奶的一切言行都显得那么“生动”。

模模糊糊我只听见几个字眼：

“我不管这事……这么多……麻烦……赶紧走……”

过了一会，奶奶声音渐小，手也不摆了，腿也不动了，应该是累了。爷爷这时才说了一句：“我去给他打点饭。”一句话完毕，我才看到后院小门口站了一个人，比爷爷的表情更难看清，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倒是在灯光的折射下，异常明亮。

“别用碗，用一次性的！”奶奶看着爷爷往大厅走去，急匆匆地说。

几分钟后，爷爷端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碗走到后院，装满了白米饭的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加点开水，都冷了。”我很诧异这句从奶奶口中说出的话，在我看来这就像是一种妥协。之前她张牙舞爪的独角戏，在这一刻，算是落幕了。

我紧紧盯着站在院子门口的那人，全身都是黑的，衣服破破烂烂。我觉得他心理很强大，在听见奶奶那么多难听的话后，他却能巍然不动，要是我早转身就走了。可能是，他太饿了，什么其他的，都不及填饱一个肚子重要。

然后，我看见他从爷爷手里接过用开水泡过的米饭和一次性筷子，不记得里面有没有加剩菜，我唯一关注的是，那人怎么不怕烫？他接过去的时候没有急躁，但吃的速度却很快，几下就完事了。

“还吃吗?”爷爷的声音很沉静，我看见那人缓缓点了点头。

吃完第二碗爷爷又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我以为他还会点头，可他却将碗放下了。

“吃完了就走吧……”我从爷爷的声音中听出了叹息。向来心善的爷爷，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一顿饭已经是能做的最大努力了。这就是命运呐，真实又现实！

穿着破烂黑衣的那人，慢慢转身，走上河堤，他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