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男孩 第16章 镜屋
原创首发
文／简书-月下幽笔
杜克离去后，媚儿就像丢了魂似的。她再也不像来时那样，对着一盏彩灯都能夸张地大喊大叫了，尽管我有很大理由怀疑她是在杜克面前故作姿态。但是她仍然愿意陪我去半边街逛逛——就是我被两个双胞胎拉进算命屋的那条街。我在那天离开后，就已经对那里琳琅满目的美食念念不忘了。不过当我们来到半边街，站在那块路牌下面时，我改变了这个想法。周末的半边街，我敢打赌，哪怕一条小狗想要挤过去都不容易。
“你还要去吗？”媚儿担忧地问，“反正我是很少在周末来这里。”
我在原地徘徊了两分钟，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在往回走的路上，我的心情和媚儿调转了过来——我不停地唉声叹气，媚儿却高兴了不少，但我觉得她极有可能是为了逗我开心而故意装出来的。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在路过一条小巷道时她突然说，然后拉着我，从一条黑洞洞的小巷子穿过去，来到另一条更为僻静的大街。
这条街没有路灯，从但街道两端主街映照过来的一些光芒，让它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条街道没有几家店铺，同熙熙攘攘的半边街相比，它显得空荡荡的。我注意到大概在街道中间的一间屋子，透着些光亮，但那亮光及其微弱，并且有些瘆人，忽明忽暗得摇摆不定，而媚儿似乎正拉着我朝那里走去。
我生性胆小，走到一半时，突然不想去了。但媚儿硬是拽着我去，还神神密密告诉我，那里面有好玩的宝贝，不过等快到那间店铺门前时，她也犹豫不前了，拉着我的那只手在我手心里滚来滚去，嘴里还发出品酒那般咝咝的声音。
“你先进……还是我先进？”她紧张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我立刻猜测刚才她可能是在撒谎，里面估计没有什么好玩的宝贝。于是提议还是走吧。过了一阵儿，她只好实话实说。
“你听过魔镜吗？”她问，那表情就像是在讲一个鬼故事。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书上听过。”
然后她指了指这间屋子，小声说，“诺，我听说这里面有那玩意儿。”
“别傻了！”我说，然后发现自己声音好像扯住了，“那都是童话故事里——骗人的。”
“可是马得阳校长说过，故事里流传的，那就是存在过的。”她瞪着着那对漆黑闪亮的眼睛看着我，那里面，我可以看见一个同样慌张的鬈发女孩。
“这么说——”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发干，我还没说完，这时那屋子突然闪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吓了我们一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来，并且朝我们移动过来。
是那个讨厌的艾维。他走近我们，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那表情好像是我们正在谋划一起抢劫案似的。
“你们在这做什么？”他重复问道，呲着那张臭气熏天的嘴巴。
“我们玩呢。”媚儿说，“这你总管不着吧，现在是周末，没有哪条街道写着禁止通行。”
艾维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反而看向了我。“伶牙俐齿的姑娘，今天怎么不吭声了，你们当然可以在这里玩，不过我要提醒的是，虽然这条街很黑，可它不属于黑夜巡路人的管理范围，因为现在是白天。”他说完兀自喜滋滋地狞笑起来，好像捡到宝贝一样。
“你想说你是那什么高尚的巡路人吗？谢谢，我们不会迷路。”我说。
媚儿一本正经地拼命点头。
“那就好，希望不要给我找麻烦，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们，不要让我抓住你们夜不归宿。”说完他便咬牙切齿地走了。
“这个人真讨厌！”
“没有几个学生喜欢他的，总是喜欢抓我们的小辫子。”媚儿抱怨说。
“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我们恨透了他，杜克还曾经捉弄过他呢！”
我突然稍稍放下心来。至少看来这个家伙不是专门针对我的。
沉默了一阵，话题又转了回来，我和媚儿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那么——我们进去吧？！”媚儿说，“你看他刚刚不是好好地从里面出来了吗？”
我们迈上了这间商店的台阶。
这是怎样的一间商店呢？从外面看，里面就像着了火似的，不停闪动着橘红色的光芒。商店的门上悬着一块木牌匾。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镜屋。
我们相互攥紧着手，从那道低矮的门槛跨了进去。里面很小 几乎站在门口，就可以将店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四面墙壁和店中间都像图书馆那样竖立着一排排檀木架子，架子上面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有一整面墙壁的暗槽里，只安放了三面镜子，两张方形，一张椭圆形，镜子高度几乎和我们身高相当，镜子边缘镶着一圈水钻，闪闪发亮。
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放置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盏灯，那闪烁不定的橘色光芒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那团灯光后面的暗影里缩着一个瘦小的老头，他戴着眼镜，正专心致志地打磨着手里的一双鞋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你好！”我们打招呼说。
角落里的老头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那干瘪的眼睛像突然通了电似的。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急走到我们跟前，双手合十，朝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欢迎光临老托尼镜屋！”他激动不已地喊道，“真幸运！真幸运！我想昨夜的梦太美妙了，就像有什么先兆，否则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们知道吗？你们已经是今天第三批顾客了——当然可能你们觉得有点少。但是对于一个经常一个月都没生意的店来讲，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我想一定是昨天做了善事的原因——我帮助了艾维先生搬了东西。他刚刚还来感谢我呢！”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厚厚的镜片后面那对冒着灼灼精光的眼睛，一刻不停歇地在我们身上流转。
“嗯，你们需要干什么？”可能意识到我们对他的话并无多大兴趣，很快他转向了正题。“需要谁为你们服务呢？显真镜？时光镜，还是哈，我知道，最近比较火爆的预言镜。”他呲着两颗亮闪闪银牙齿，饱含期待地凝视着我们。
我和媚儿交换了一下眼色。
“哦，对不起，我们只是进来看看——我们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媚儿局促地说，她那干涸的声音让我有一丝口渴的感觉。
“啊！”老头张了张嘴巴，啪的一声，在那布满一道道皱纹的额头上猛拍了一巴掌。“对对对，谢谢你的提醒，看看我！都忘了对顾客做基本介绍了。这样，如果你们愿意转一下身，看看那里。”他用手指着我们身后的地方——那里竖着一块小木牌。
“如果你们愿意花一分钟时间读一下的话就更好了。”
我们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很小的字。我们几乎要把眼睛贴在上面，才能够完全看清楚：“老拖尼镜屋——本店拥有世界上各种有名的莫（魔）镜。可以预言未来，可以照回过去，可以向百知镜询问任何问题，当然你也可以在梦镜面前实现小小的原（愿）望。总之生活中所有的理想，困感（惑），都让镜子们为你解决吧，来老托尼镜屋，帮你解决一切烦恼。（小镜五块奥德币，大镜十块！人多可优惠！）”
“来选一个吧！”这位老头（估计就是老托尼）殷勤地说。在我们刚刚看招牌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教鞭样的棍子。
“我们没什么需要的——”我突然紧张地说，以为他要打我们呢。
“嘘！”老拖尼突然将脸凑到我面前，用一根的粗糙的手指堵在我的嘴唇上。我们距离不到一公分。我可以看见镜片后面有一双充满渴望的灰眼睛了。“千万别这么说，孩子。千万别，有时候我们就是被自己的自负所打败，这样吧——三块奥德币——你们两个每人一次服务怎么样？”他将目光转向媚儿。我连忙将他那根手指从嘴唇上移开，并趁他不注意时朝地上猛吐了几口唾沫。
的确，媚儿的心被他富有煽动性的话摇撼了。我很怀疑她估计在很久之前就想找个人来陪她体验一下间商店的魅力了。只可惜在此之前方恩特只有她一个女孩。
“竟然这样……”她说，咬着嘴唇，将手伸进了衣兜里，“我这有两块——”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绿色纸币，我看见上面映着广场上那位阿拉伯人头像。“安乔，你那儿有吗——”
“我没有这样的钱，”我说，并证明似地掏出一把一块的零钱来。
老拖尼立刻眼疾手快地抽了两张过去，“够了，够了。”他激动地说，“外面的钱也是可以的！”说着将钱卷进了缝在衣领上的一只细口袋里。
“来吧！来吧！”他急切地催促道，生怕我们会反悔一样，领着我们在一排排木架间穿梭，并一边解释道：“嗯……按理说，你们价格只能在这些小镜子之间选，可是介于你们第一次成为我的客人——是这样吧？我可以不限制你们，但是下次就得按原价收费咯！”
这些镜子千奇百怪，有的像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片放在上面，有的却被精美的金属裱了起来。还有的边缘镶满了水钻和宝石。
媚儿从架子上拿起一面金色的小圆镜。
“哦，这可很有名！”老托尼立即用赞赏的目光盯着那面镜子说，“来吧，过来点，我看看——”他从媚儿手里接过镜子觑起左眼观察了一会儿。“唔，尼古镜，好久没有人选它了，我都忘了启动它的咒语——你等等——”他又重新回到角落里，在那桌子后面鼓捣了一阵儿，最后捧着一本发黄的牛皮笔记本来到我们跟前，他翻了很久，并很认真地用手指在上面一排排地比对。我有些不耐烦了，预感到这和上次算命的一样，又是个故弄玄虚的的家伙，便朝媚儿使了眼色示意离开。可她根本没理我，仍然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其他的镜子。
“哈，找到了！尼古镜——没错和我记忆得一样。”他指着一行潦草的字母说。“来吧！”他用一只手握住媚儿的手掌。“听着！不知道你为什么选这么冷门的镜子，不过想必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烦恼——”
“烦恼？我没有呀！”媚儿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没有人有勇气承认。”尼古镜是倾听你的秘密。来跟着我念，“秘密来源于恐惧之泽，魔镜啊，魔镜，你愿意读懂我此刻的心吗？”
媚儿涨红着一张脸。看得出她异常紧张，虽然她极力认真地跟着老托尼念，可是结结巴巴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紧接着老托尼照着那本子念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然后那面镜子竟然像灯泡一样亮了。我刚想过去看，但被老托尼拉到一旁，他摇摇头，表情严肃地告诫我说，镜子工作时不能出现旁人的影像。我只好站在一旁，不过从媚儿张大的嘴巴和惊异的表情来看，她似乎真得看见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那面镜子里传出一个空灵的女声，“你以为世界没有人懂你，可你的行为早已出卖了你……”
我终于忍不住了，跳到镜子前面去。可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那面镜子慢慢熄灭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急切地问。
媚儿红着脸蛋，吞吞吐吐的。
“该你了！”这时老托尼喊道，并再次提醒媚儿不要来打扰我。
我径直走向那三面最引人注目的镜子。指着中间一面镶满水钻的椭圆镜子说，“就是它了。”
“哦，真有眼光，西班牙预报镜，今天你可是第二位客人了。”
“还有谁？”我和媚儿异口同声地问。我想到刚出去的艾维了。
老托尼扫视了我们一眼。“一个男孩。我只能说这么多。替客人保密可是我的职责之一。”
我按照指引，站在镜子前面。心情一下子忐忑不安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预报镜，你可以指定未来一段时间，当然不能超过三个月，查看你生活中的福祸。我得再次提醒，这期间不能出现第二个人来打断。”
说完他便像朗诵诗歌那样摇头晃脑地唱道，“未来与希望永生。魔镜呀魔镜，解开我未知的命途吧！”
“未来与希望永生。魔镜呀魔镜，解开我未知的命途吧！”我跟着重复念叨，感觉嗓子快冒烟了。媚儿站在一旁，那表情比她自己刚才都紧张万分。紧接着老托尼在旁边挥舞着那根棒子，又哼哼唧唧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那镜子亮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盯着里面像夜空一样深邃的镜像，并在老托尼梦呓般提示下，集中意念。镜像扭曲起来，里面慢慢旋转开一团白雾，紧接着里面出现了一间我从未见过的昏暗房间，这团白雾慢慢散去了，面前升腾起一团红色火焰。那火焰跳动着，变换着，冒着一股淡绿色的烟雾，慢慢的，那烟雾升腾而起，直冲屋顶，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影的形状……
“砰”！一声巨响，我面前的镜子碎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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