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汝同窗】纪律与边界 20181106
看到家长群信息的时候，我在路上，自帮忙做了些事的亲戚的公司回家。
一张手写纸条，今日违规的学生，主要是纪律方面的违规，打闹、说话，影响整体秩序。姝儿的名字出现两次，上午的课间操和下午的课堂上——自十一之后，老师没再拍违规学生的照片公示在家长群，变成文字呈现，此为一大进步，是对个体的尊重。即使违规，也当保有最基本的人格尊严。
我没吱声，我的一贯态度是，在未弄清楚真实情况、没有听到当事人的声音之前，不下判断。即使孩子真错了，无论错得有多离谱，她也有言说的权力，也当听听孩子的声音，法律上都允许疑犯请律师为自己辩护。
待及回家问到此事，女儿说：上午是课间操排队的时候，有个男同学突然过来给了她一巴掌，打她的头，她立即反击回去，被老师看到。下午是自习课，履行科代表职责离位，同桌见没人，把脚放在她凳子上；她回到课室看到就打，俩人打闹离位被看到。
老师批评她，令她觉得不服气的地方是：上午的事，明明是那个男同学挑起来，但老师没有批评处罚那个同学，只是说她，人家为什么不打其他人？不打***、***他们，而是打你？你平时就闹腾、经常不守纪律人家才会挑着你打。且是下了定论，不允反驳。又说到检讨，因为姝儿的拒绝，这次没有坚持让她写。但告诉她，在这个学校，剩下的三年，少不了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这么倔坚持不写检讨，一定会有其他处罚。
原来是这样。
这事，女儿确有失当之处，但此时情绪还在，需要尊重她的感受，先了解一下男同学打她的原因。她说，当时完全没有惹到他，正和***讲话，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打的是头，直接把她打愣住了。过后去问了，那男孩说，就是想试试她被打的反应。
突然想起上两周校运会做义工，闲下来的时候，一群女孩子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是这样突然去打男同学，其中当然少不了这丫头。于是笑着问她：“你们之前运动会的时候，一群女孩玩游戏，也是这样突然就去打人家男生，是不是人家过后找你算账了？”
“但那个时候是玩游戏，是和他们说过的会这样玩，他们同意了的。今天不是，而是排队做操的时候！”
“哦，如果这样，我支持反击，坚决不能让他人入侵自己的边界。只是，反击讲讲方法或者更好。”
“关键是老师为什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先来惹我，为什么完全不批评他，只说我。而且说什么不写检讨会有更重的处罚。我那些同学倒是检讨开口就来，提笔就写，溜得很，但这样有意思吗？有作用吗？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嗯，说得有道理。想起上周家长会，老师说到要开始抓纪律，会特别严格地要求成绩好的、做班干部的、当小组长的，他们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如果他们都做不好，那些成绩差的岂不是更做不好？所以，可能会对成绩好的更严厉，对成绩不好的同学反会宽容一些，今日之事或有这个原因？想到这儿，问姝儿：“那个孩子成绩是不是没你好？”
“嗯，是的，算一般的吧，排名没我高。但这也不应该成为只罚我不罚他的理由啊，明明是他挑衅我，又不是我主动在先！不罚他就很不合理，以后他可能还会来挑衅。”看来，我的猜测有一定道理，有立规矩的因素。而且，这丫头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娃，肯定会常常在纪律上犯点不大不小的错，比如说说小话啦什么的，上次为课堂说小话被批，也同她探讨过这个问题。
老师的用心能够理解，也支持让班干部起带头做用。只是，处罚之时就事论事或许更好一些，公平公正、就事论事、不失偏颇才能让孩子心服口服，才能让孩子发自内心地尊重老师，更愿意听从老师的一些规定，特别是合理规定。比如姝儿对语文老师就是如此，语文老师说什么都是好的，好到快丧失自己的判断力了！人际关系学中的晕轮效应十分明显地呈现在姝儿对待语文老师的态度上。
发泄了一下，情绪得到一定程度的舒缓，可以尝试进行更一步的理性沟通。
“我在想一个问题，无论是上午的课间操还是下午的自习课，遇到同学入侵自己的边界，除了打回去，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就是习惯打回去！”
“嗯，我承认这是一种反击的方法，但是不是最好的、最合适的，可能需要思考一下。另外，还有个反击的时间和环境的问题。课堂上，这样直接打回去，他肯定会躲，两个人追逐打闹会不会影响其他同学、影响整个课堂，导致课堂一片混乱？你是在维护你自己的权益和边界，但这种处理方式是不是侵犯了其他同学的边界？影响了他人安静学习的自由和权利？课间操也可以理解为课堂。”
姝儿沉默了一下说：“我过后去和***（他的同桌，把脚放她凳子）说了，讲了道理，让他以后不要把脚放我凳子上，那不是他的东西。但早上那个，我还是不服气。”
“看，有些事是可以通过讲道理来解决的。早上那个，做个设想，尽管是课间操时间，在操场上排队，如果大家都这样打，整个操场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老师可不可能不管？”
姝儿低头不说话，仍然不服气。
“我们来复盘一下，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当然不排除这次挑衅没被处罚，再来的可能。”
姝儿侧对想了想，说：“转过后去警告他，然后下课后再打回去，打我的，我肯定要打回去，同桌并没有打我。”
“OK，这样处理看起来不坏，至于是不是一定要报复回来、打回来，嗯，这个，我会尊重你的感受，但会不会是最好的方法，还是可以继续思考，再找时间探讨。最后来说说检讨的事。”
“我肯定不愿意写，那种张口就来的检讨，说完过后还不是一样，哪个因为写个检讨就好了的？”姝儿说着话，脸上显示出纠结和不满。
“有道理，这种事嘛，我们看看，可不可以这样，把检讨变成一种讨论？如果是自己处理不当，有错的地方，就事论事去承认错误并思考解决办法，我觉得是应当的，比如今天晚上我们的讨论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只是这是口头，检讨是书面。同时，自己有疑问，觉得老师有处理不当的地方，或者可以通过检讨提出来，比如：即使我素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针对这一次的事情，明明是他来挑衅我，他有没有错？如果对方也有错，应该不应该同样接受批评而不是这样纵容主动违规的人？无论同学还是老师可不可以凭之前的印象来判断人和事？进而区别对待？有问题，直接提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不开心、私下发脾气会更好一些，老师也是讲道理的，如果说得有道理，老师未必不会思考，你觉得是不是？只是，坚决不能变成自我羞辱，整成你看到的、许多同学都存在的检讨随口而来、过后不改的样子；也不能是即使自己错了也坚决不承认、不改正。”
“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我和***课间操的时候就是说说话，头也没有转回去，还是正常排队，正常站立的样子说说话也被批。”
“这事儿，和上次同你沟通过的课堂上和同桌讲小话被批一样。第一，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这样说话，整体场面会不会乱成一锅粥？你们这样，其他人当然也可以这样，对不对？课堂上可能更麻烦，想想会不会因为顾着聊天去了，听不到老师讲的内容而错失重点；第二，同样需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是不是对老师的一种不尊重？”
嗯……
临睡前，经过一整晚的学习和聊天，自己翻出可汗学院的数学做了三套题，情绪明显平和了。睡前同我说：“下次谁再这样莫名其妙地惹我，我当时就只是回过头去警告他，‘我记下了，一会儿再收拾你！’当时不和他闹，过后再来算账！”
哈，好个要强不肯吃亏的小姑娘！
有些道理，急不来，想一下子让孩子明白许多道理不现实，更有可能只是获得一些口头敷衍。另找时间、另找契机沟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