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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读木心《童年随之而去》

2018-08-28  本文已影响15人  一起昵称就犯懵

深夜多晓风,檀香自缭绕。手捧木心卷,犹忆少年时。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的预言,我的一生中,确实多的是这种事,比越窑的碗,珍贵百倍千倍万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先生如是说。清风柔情似水,抚慰平壤、苍穹,夜静谧如眠。偶读至此,百感交集。

儿时每遇雷雨时,躲进妈妈被褥,任凭窗外是何险境,眼前总有片祥和港湾赖以栖息,恍惚又如初。依旧是个雨夜,明灯畔,家人皆安睡,只一页词慰藉。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船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矣。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虞美人》,许是蒋捷最为人所称道之旧作,写于失意时。

人生即如这场雨,历经“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轻快张扬的青葱年华,辗转几时,逢迎似骤雨酣畅的中年意气,最终 “也无风雨也无晴”,归根于如酥春雨的垂暮。身已老,心却忽的渴望能沿着模糊不清的印痕,寻觅曾有过的冀动。

“向世界出发,流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国、故乡。”初闻木心,便由此。我无法知晓他究竟怎样看待此番历程,也不易感触是因何心境而抒此浓情,只记得目光停滞在流亡两字,久久不忍查阅是怎样一位笔者能担起这等沉重的生之枷锁。我多么期盼这双遍踏足迹的脚,已然觅得归宿。

如今诸事明朗,顿觉先生若干年所隐忍于胸的思感,或许亦曾脱手、破碎,伴随浮氽的碗,不知向何处,随之飘远了童年。“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既与青瓷水盂相应,亦若一颗玲珑心终其一生,守得云开见月明。执着于物,怎料物会破碎;执着于人,也许人终离析。然所执于心,求得安稳。心无一物,难惹尘埃。流亡久矣,先生朴素如常,心思岿然。几十年来,几卷书稿,写开、修改、丢弃、重来,狱中所写六十六页经他仔细叠折,缝进棉裤,幸得重见天日。倘若丹青先生未曾详介,我无法想象这字句所到处渗透的寂寞。“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地步!”字句间,我恍又目睹这对老小无猜,徘徊在站台,各自点着烟。话未央,烟已散。

执笔伏案,这只失落的碗无端搅扰思绪,碗底传来一阵低吟:“去吧去吧,我的书,你们从今入世,凶多吉少。”目光望向书架,先生若有知,该会含笑吧。全部书稿从狱中出发,流亡,千山万水,海角天涯,已归于故乡。

北京的静夜,总也灯火明媚,高楼处,一个个身影透过帘幕,为次日的奔波劳烦,难以真正平息。而离此尚远的晚晴小筑,兴许已万物安睡。那便睡吧,和着柔风,莫被喧嚣染满尘埃,为先生守护这方安宁,给他一处灵魂得以休憩的角落。

今朝重阅木心文,幸而先生从未放弃执念,未敢教万事随童年尽付东流。倘若面容仍清晰,才思未断绝,鬓已星星矣的他,该是一副慈眉善目吧。坐在藤椅前,点起烟,环视着围绕身侧的青年面孔,笑逐颜开,静静开启这段仅属于他的并非如烟雾般飘渺的木心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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