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疼痛】过路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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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肖玥一直觉得电梯像极了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且不说它沉闷又压抑的构造，时而空虚时而充足的轿厢，还有四壁上映出的错位虚化的人像，仅说那程式化的操作程序，就是对一个“每天不断重复同样事情，却渴望得到不同结果”的精神病患者的生动写照。但是此刻，在经历了刚刚那段厉声高叫的侵扰之后，肖玥莫名觉得它还是个不错的避弹场所。
肖玥斜靠在轿壁一角，看着壁面上与自己对视的那个一脸厌世，眼神里无求无欲的人。她觉得，她正在趋近衰老。
“叮——”
电梯口走进一个怀抱孩子，眼神低垂的中年妇女，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像是个小男孩，软绵绵地趴在女人肩头，一进门就瞪着那对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肖玥。
“咯咯——”
在肖玥歪着头挑着眉与小男孩对视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喜事，突然引得小男孩发出一阵笑声。
女人边轻拍着孩子背部，边回过头慈爱地看了看小男孩，然后在视线掠过肖玥后又重新抬眼多看了一下，随后用欢快的语气煞有介事地逗着孩子说：“哎呀看给你美的，看到什么了？恩？好事还是坏事呢？”
肖玥被小男孩这无厘头的笑引得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没想到自己这一笑竟让小男孩哭了起来。
“哎呀这个爱哭啊——是不是舍不得漂亮小姐姐啊？乖——不哭啊不哭——有妈妈呢——”
肖玥懵然无措地看着干哭却不掉泪的小男孩。
“没事的，不用担心。”女人说着侧过脸好似看了肖玥一眼，也好似只是看了孩子一眼。
“叮——”
肖玥看看屏显上的“20”，第一次脚步有些犹疑地迈出了电梯门。
“注意安全。”
肖玥惊讶地回头看向女人，女人低垂着眼帘却没有再看肖玥，肖玥又看向扭过身子一直追着自己在看的小男孩，她觉得那个孩子惊奇的眼神里好像说着让人看不懂的话，一直到电梯门合上。
看着电梯门上重新映出的那个失真的身影，肖玥甚至不确定刚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在肖玥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虚妄的探求中拉回现实时，她猛然发现自己眼前打开的货梯里竟闹成了一锅粥。
“晏春晓，你他妈的就是欠抽！给脸不要脸的骚货！公交车，呸——整天天的爽死你了吧······”
“你他妈连骚货都不如！我就是爽怎么地了！比起你这种谁碰一下就阳痿的，我真谢谢nmlgb——”
“给我起开！我非撕烂你嘴！弄死你······”
“你还撕烂我嘴，我还要撕烂你的嘴！就你这嘴给我舔都嫌脏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哎呦春晓啊——要说你也不用护着你男人，他哪个女的没上过，是不是啊——都试过他的活了对不啊——哈哈哈——”
“啊——”
“是不是吃屎吃多了，脑子成粪坑了，真当我不敢打你啊！试过你了是不是？！啊？！我看看是不是试过你了来？！······”
原本劝架的旁观者在吃过了戏谑无果反遭殃的苦头后，也纷纷加入到了与晏春晓的扭打中，眼看着晏春晓被人围困处于了劣势，却还在拼命去抓住一个人的头发，并且使劲往对方肚子上踹，然而比起晏春晓给出的暴击，别人悉数奉还的程度似乎更猛烈些。
看着眼前电梯里愈闹愈凶的混架阵势，还有不时打开房门窥探实情的房客，肖玥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走至走廊入口处，对着闻声至此却不明所以的客人忧心地高声提醒道：“货梯口突遇火种，请大家待在房内不要随意走动，感谢配合——”
随后肖玥愤愤然地走到就近的消防栓处，用钥匙打开了玻璃门，然后取出灭火器冲着混战中的四个人的脚下怒喷干粉。
“啊——”
“咳咳——”
肖玥趁着混乱一把抓出晏春晓，然后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把其余三个被逼着贴紧四壁狂咳的人关在电梯里送下了楼。
“咳咳——”
肖玥无视着身旁咳嗽着走向楼梯间的晏春晓，走向消防栓处将灭火器重新放置好，然后对着探出头观望的客人高声友善地解释道：“刚刚突遇火种，现在已安全，各位受惊了，抱歉——”
肖玥慢慢收起舒展开的面孔，走至楼梯间的门口，楼梯间的那扇门是个很厚重的不锈钢钢板门，推开的同时总会伴着迟钝的吱嘎声，像是揭人伤疤时从牙缝里发出的那阵呻吟。看着坐在台阶上周身沾满白色粉末的落寞的身影，肖玥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晏春晓时的情景，只是这一次她要狼狈的更加明显。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玥知道晏春晓总会来追问自己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怎么，我随便一句话就心惊了？”
“我太了解你了，肖玥。”
“没什么意思，查房去了。”
“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回避问题了······”
“你以为换作别人，我会回避吗？”
“好，我去问他。”
肖玥一把抓住晏春晓的胳膊：“什么都没有发生。”
晏春晓突然眼噙热泪的看向肖玥：“那你喜欢他吗？”
“哼。”肖玥鄙夷地望着晏春晓，“难道你以为我在和你抢男人吗？那种烂人只有你会喜欢。”
肖玥像甩开一件恶心的东西一样憎恶地甩开晏春晓的胳膊。
“呵呵——”晏春晓突然颤抖着发笑起来，“烂人······是啊，我也是烂人，我和他绝配是不是······对——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圣洁无比······”
肖玥冷酷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一个男人不惜逼疯自己，也要逼疯她的晏春晓。
“肖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你喜欢什么样的？”
晏春晓躺到草坪上，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向往地说：“我喜欢那种酷酷的，有男人味儿的，有安全感的······哎，你知道吗，我其实没那个过，所以他最好能有经验点，这有什么好笑的，事实嘛——”
“你有时候想问题的方面真是与众不同。”
“我知道你讽刺我呢——其实吧，我觉得我思想还是挺保守的，尤其在那方面，你懂得。”
“不懂，你这样的形象谈保守没人信。”
“我这形象怎么了，虽然不怎么传统吧，但是我真是良民——都是别人把我惹急眼了才弄他们，谁没事儿打架解闷的？那纯属脑子有病······”
“你谈过几个？”
“暗恋也算的话，一二三四五六七吧——哈哈哈——”
“你还暗恋？”
“怎么，不许纯情一回啊？”晏春晓突然羞涩起来，“那是初中刚转学过来的事儿了，那个男生的座位就和我隔一个过道，新来嘛肯定有很多不明白的，他是班长，人也很热心，就经常说说话什么的，当时我差点就表白了，后来听人说他还有暗恋的人，就再也没敢想表白的事儿，那会儿还是年纪小放不开啊——我后来我见过那个女的一次，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似的，不过我故意啐了她一口，解气，哈哈哈——”
“你那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是真的？”
“你信吗，有的连手都没拉过。”
“那你还算进来？”
“多多益善嘛——”晏春晓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说是这么说，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给那个我跟定的人！”
“你不怕跟错了人？”
“怕······不过，也不一定就临我头上是吧——”晏春晓一脸坚毅又憧憬地说，“我一定会比我妈过得好······即使那个男人再差劲，也不会比我爸更差劲······我才不会像我妈那样活得那么窝囊······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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