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落,文成
昨夜入眠,梦见眼前一篇自己的文稿,隐约记得是个简单明了的题目,这文章一气呵成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身份是学校文学社社长,和一帮舞文弄墨的同僚从青涩冲撞中渐渐将文字都沉淀成一股子神气,你一眼就可闻出那人的笔墨味儿,言语切磋中全是挡不住的得意,年少轻狂自思量也不过如此。未料到多年后久违的提笔竟在梦境中达成,醒来颇为怅然,只笑这人间热爱褪去飞快,我已不复当年一日记十余篇日记的赤子,或是,被手下杂事阻碍,忙的不亦乐乎,将写作抛却脑后了。但梦,是美梦。
凡做文章的人都知灵感的重要,即便是多么优秀的作者,倘使他未受启发无有感受内心麻木了,便一字未出,心中痛苦实有己知。我,便是这一位了,且是患者吧。慧,从静中来,我深谙此理,可韩寒不也讲,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上了大学的我就像是困兽获得了自由,舞蹈社团,广播站播音,偶尔的主持,不断地比赛,大量的培训和会议,连带着学习的惯性,我几乎失控了。人总是会把自己的错觉当做真实的感觉,我也常常以为自己累并快乐着,常常以为这样的自己更优秀了。每当我筋疲力尽之时,当我开始抱怨,当我开始向往另一种生活,我都能听见别人对我的羡慕和赞赏,短暂的内心满足后,是巨大的压力和精神的贫瘠。
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我拿起了笔,第一次未能写出分毫。于是心生恐惧。
我知道很多人喜欢那种生活,像我追逐的那种,看似充满活力,永远充实,成绩优异,毫不掩饰对成功的渴望,从来无法停下脚步,自信和自卑交织却将后者完美的深深地隐藏,可他们从未真正改变过自己而向我靠近;我知道自己也总是很羡慕他人的小日子,按时吃饭睡觉,闲时逛街散步谈谈恋爱,累了索性逃掉课程睡个世纪午觉,可我,也从未真正为了如此而放下什么。果然,有些东西,真的就只适合羡慕而已。
是一个梦吧,让我下定决心这次不仓皇而逃,距彼时已两年有余了。此时天色将暗,冬天的寒冷在将去之时显得更为暴虐,而我想我已获得了些许内心的安定,虽愚钝,愿发慧以自明。昨晚和友人散步谈及此梦,我言这次非要坐上一下午写些什么,友人笑称无非是些心灵鸡汤,要不然小清新,要不然就伤春悲秋什么都要感叹一番。这使我又想起前时嘲笑“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太过无聊,自以为父亲也会认同,而父亲一哂却道:“这也是一番无人能及的境界啊。”遂也未去辩驳,只到各抒己见,各抒己见。
近日研读了南怀瑾老先生的《历史的经验》,实则讲了《长短经》的内容。万事也都是相对,有利处也必有流弊,视角不同,形势瞬息万变,且要看得清楚。世界本是缺陷的世界,怕的是抱残守缺。如此看来我应感谢当初的自己,有过喧闹和繁华的青春,有过惊慌失措的瞬间,有过挣扎,有过思考,有过怀疑,却从未放弃信念。也感谢此时的自己,拿起了笔,拿起了另一个世界,这时间刚刚好,不知此时的赤子颜色可有退却,若要是落得个橙子也能欣然接受。
或许这是一封世界上最不像感谢信的感谢信吧,谢几多年华,谢来时路未远,谢寒冬冷冽雪未干,谢今朝他日素未谋面的倾羡与执着,谢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晚七点,夜黑,笔落,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