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赤足嬉溪水 贸然进土屋
天空忽然飘过一片黄云,瞬间地上变得阴阴。而风吹不走人的体温,端晴只是觉得恶心,这个砺石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小幼毕竟半大的年龄,什么都不懂,端晴想怪责也没有心情。
“端晴,前面是一座公园。”小幼说着,跟着,笑着。
“确实是我预先安排的地方,没错,端晴,我预先安排的地方。”砺石说,看着四周,这里是他这辈子第二次来。
“哦?”端晴定住脚步,看着前方。
这哪里是什么公园,就是一片野林,有一座荒屋。
野林和城镇的分界线很明显,就是相对的两间屋,不是有钱人的屋子,就是两间泥土屋子,也不知道里面是否住了人。一脚踏过这条线,再外面就没有人住的房子了。
小幼拉着端晴往前走去,端晴有些犹疑,不过还是跟了过去,毕竟小幼在,端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杞人忧天。
砺石慢了一步,但很快跟了上来。
野林里有一条小溪,潺潺流着,没有水响声,阳光一照,水面反射着波光,像是融化了的金子。
端晴一见了就高兴,把鞋子脱了,两只脚赤足在水里走来走去。
“这么慌张干嘛呀!”小幼说着,也把鞋子脱了,赤足在水里走着。
“难得出来野游一次,虽然是夏天,热得有些不舒服。”砺石说,坐在小溪边上,用手玩着水,把水用手掌舀起来,然后张开手指,让水流下去,如此反反复复。
“小心点啊,端晴。”小幼说着,朝小溪的上游蹚过去。
“知道!”端晴说,低头看了看。
小溪里有不少鹅卵石,或大或小,有些接近正圆,有些是长条形的,像某种面包,大的有胳膊粗细,小的只要指纹大小。
不过河里并不尽是鹅暖石,还有一些石子,不知道是别人随意丢弃的,还是本身就存在在小溪里,反正棱角分明。
端晴捡起一粒石子,朝砺石的脚背扔去,石子撞在上面,弹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回到水里呆着。
“干嘛不下来玩儿,砺石?”端晴说着,又扔了一颗石子。
“太热了,我先歇会儿。”砺石说,继续玩着水。
“下来就凉快了。”端晴说着,用手掌舀水朝砺石泼过来,可是距离不够,差了两三米。
“你们在干嘛呀?”跑了老远的小幼回过头来,挥舞着双臂,对遥远的端晴和砺石说。
“你跑那么远干嘛,小幼?”端晴把手做成喇叭状,吼,其实距离也就三四十米,用不着这样。
“在水里跑很带劲。”小幼说着,又挥舞着双臂,像是风中的小树枝。
“小幼,你别跑远了。”砺石说,嘴巴张圆了,说:“天快黑了。”
端晴蓦然一抬头,太阳在西边天空的中间,也就下午三点钟的光景,离天黑还早着呢,就算天黑了,也不愁找不着回家的路,只要沿着身后灯火的方向就会回到街上,然后回王宫是顺风顺水的事情。
“怎么回事?”端晴说,低下头来,看着五六米之外的砺石,问。
“什么怎么回事??”砺石干脆把鞋子脱了,把脚放在水里面,这样会比较凉快。
“天什么时候黑?”端晴说着,又昂起头,确定天空中的太阳,确定天空中太阳的位置。
“这个是固定的事情,有什么好疑惑的?”砺石说着,往自己的足背上浇水,仿佛他的足背得了某种怪病,热得不得了,必须不停地用凉水浇才能医治的样子。
“可是我觉得好怪啊,今天的天色。”端晴说着,又昂起了头,仔细地看着太阳,虽然有浓密的树枝遮挡,但光芒依然刺眼。
“怎么了?”砺石走到水里面,站在端晴的旁边,问。
“我总觉得太阳怪怪,好像太阳在它不应该在的位置。”端晴说,眼睛看累了,眯着看着,仿佛学生看立体几何的习题一样的眼神。
“有夜观星象的说法,可这是白天,端晴。”砺石说着,怪笑着,仿佛遇到一个外星人一样,完全不理解对方。
“没有,我只是喜欢这样看,我只是疑惑,不得不这样看。”端晴说着,继续看,而手操了起来。
“你们俩聊什么呢?”从远处走来的小幼吼着说,说:“这么亲热哩。”
“去你的!”说着端晴捡起一块石头,半拳大小,朝小幼扔去,不仅距离不够,还扔偏了,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打不着,打不着。”小幼在远处吐着舌头,扭着屁股,能有多搞怪就有多搞怪。
“混蛋!!”
端晴一声骂,就去追小幼,小幼见她跑近了,有个七八米远了,这才腿一抽,朝更上游跑了去。
本来就跑了一截的端晴,小幼又猛然加速了,还没有跑到小幼站的位置,端晴就一个趔趄,扑倒在水里。
从水里站起来,端晴浑身都是水,头发湿了,也乱了,衣服变成了深色,紧紧贴着身躯,浑身都滴淌着水,像破漏的屋檐一样。
慌忙从远处跑来的砺石准备扶端晴,可是到了跟前,就已经不用了。小幼见端晴没有追来,回过头,发现端晴跌到了,也跑了回来。
“都是你小幼。”砺石怪罪小幼,扬起小腿,做了个动作,踢小幼,只是溅了她一身水而已。
“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小幼说,委屈得很。
“你们别真的动手,”端晴不停地把脑袋侧来侧去,说:“你们两个人的心跳都好强,不会表哥表妹的还来真的吧!”
“不是,没有的事儿,端晴。”说着砺石拉着端晴的衣袖,说:“到岸边坐坐吧!”
“也好。”
端晴说着,就像一个盲人被别人领着一样,朝岸边走去。小幼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到了岸边,端晴还没有完全坐下来,小幼就说:“万一感冒了怎么办,端晴姐姐全身都是水?”
“还是先坐会儿吧,反正太阳也大,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干了。”砺石说着,试着捏捏端晴衣服厚实点的地方,一手都是水。
“还是先坐会儿吧,我虽然力气没有,但素质还是有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感冒。”端晴说着,坐了下来。
“要不,姐,我们去那边吧!”小幼指着垂直于刚才来的地方的方向,说:“那里有一间没有人住的屋子,或许里面有不用的衣服,可以给你换下,就是有点远。”
“多远?”端晴说,一身都是水,已经感到一股冰冷的感觉,全身都有。
“三百米左右。”小幼说,咬牙笑笑,说:“我以前来过这里两三次,附近没有野兽,狼啊野鸡啊什么的,都没有,晚上极为安静,这里其实挺好的。”
“好吧,我们先过去。”端晴紧了紧衣服,说:“我全身都冷。”
太阳依然灿烂,浓密的树叶下是斑驳我阳光,没有风吹进这里,人烟远远的,端晴快步走向小幼指的那间屋子,毕竟这样下去,真的可能感冒,真的可能发烧,真的可能服药。
走到那间屋子里面,果然没人,饭桌和床铺上都是一层灰,用手指都可以拈起来,而屋子凉快了很多,太阳不直射,而且或许是因为位置的原因,门口始终有一股小微风,站在门口就像在山风口一样。
索性端晴就一直在门口站着。
小幼赶忙冲进去,在里面翻箱倒柜,其实也就两个箱子,一个柜子,不过动静颇大,就像土匪进村一样。
砺石则站在门口,不知该干什么的样子,时而看看端晴,一身的狼狈,被救起的落水者一样。时而看看小幼,越看越像个仆人了,不过公主并不在这里。
“端晴,果然有衣服。”小幼拿着一件长袍,走出来,灰色布料,厚实是厚实,就是是男士的。
“我穿这个……不合适吧!”端晴说,细看那件长袍,布料粗糙,而且有的地方磨出来破洞。
“有的穿就不错了。”砺石说着,斜靠着门框,门正对着西方,太阳正渐渐西下。
“我又不是乞丐,只是被水给打湿了。”端晴说,看着那件灰色的长袍,一会儿又看着西边的太阳,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还是穿上吧!”小幼把长袍在端晴的身上比了比,尺码刚好合适。
“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砺石说,眼神悠然地看着太阳,太阳都快成为夕阳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傻。”小幼说:“我只是没什么文化而已,还是穿上吧,端晴,冷了会感冒的,对自己不好。”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谢谢,小幼,只是这件长袍……灰色的……看上去……穿上去,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端晴说,看了一眼夕阳,说:“算了吧,待会儿回到王宫里,随便找件衣服,换了便是,反正时候不早了。”
“怎么,你想这么就回王宫吗?”小幼话未说完,一步踏出门外,然后回过头去,看着夕阳,说:“时候还早。”
“怎么了?”端晴问,看着夕阳,那股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那个太阳似乎不应该在那个位置。
“多玩一会儿吧,反正来都来了。”砺石说,在门槛上坐下来。
“衣服都湿了,怎么玩儿??”端晴说,也不多说什么,也在门槛上坐下来,和砺石一起看着渐渐西下的夕阳。
“看夕阳其实挺有意思的。”小幼说着,也坐了下来,三个人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坐在门槛上。
“我现在,想起了小时候,玩儿过的一个游戏,不知道你们玩儿过没有,一个农村人玩儿的游戏,叫挤油糟。”端晴说,望着夕阳,眼神深邃。
“油糟是什么东西?”小幼问。
“就是板油把猪油弄出来以后,剩下的,就要油糟。”砺石说,鄙夷地看了一眼小幼,到底谁是农村来的。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吗,端晴?”小幼说着,试着用屁股顶了顶端晴的屁股,找找挤油糟的感觉。
“你也来。”小幼冲砺石努努嘴。
“像这样?”砺石说着就挤端晴,端晴本来不以为然,可砺石的手朝端晴的胸上摸去,刚刚抓住,端晴一惊,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砺石一下子扑上去,砺石刚按住端晴的肩膀,端晴的耳光就扇了过来,响亮亮的一下。
本来是好好的野游,被误以为是好好的野游,在小溪里享受欢乐的自由,在荒屋里看夕阳的悠悠。而小幼真是个老滑头,居然下了这么一个诅咒,要在这个地方让端晴的身体经历生死的难受。端晴对这一切已经受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