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从今往后,既往不咎
文/风荼蘼
你以为所谓的大变化都是需要时间的沉淀、岁月的苍老,厚积薄发才最为深彻。可往往在物是人非过后,才晓得能将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的不过是在须臾间发生的一件小事罢了。
回首以顾如今回首再看,倒也是真的一桩不足为题的小事了,但再思虑那时之举动,心里竟蓦地泛上一股酸涩。现在想想罢,只能苦笑着嗔怪儿时莽撞且单纯了。
雨水在窗上噼里啪啦绽开一朵朵白花,天空深沉的灰色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讲台上那个我平日一心想要讨好又敬畏的女人突兀地站着,一张白皙的脸凶神恶煞扭曲了起来。
真实故事|从今往后,既往不咎双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扇了巴掌。
好羞耻。
心脏紧紧皱成一团。视线像被蒙上雾气的玻璃,只感觉眼眶一热——我极快地将头埋在桌洞内,温热的泪水滑下脸颊,在地面上汇成圆形,透着一股哀怨、不甘的热气。
那个女人,她在说什么?
我顾不上去想她的敬称,只依稀忆起,我与冉一一平日对她积攒了极大的怨气,她偏袒,她物质,她好名好利,她无病呻吟。(倒也不是真的无病,只是犯的职业病,脊椎炎加咽炎,通常高年级的教师都有,但仅她一人靠此申请优秀教师的称号,并登上校报,那时候看到了真叫人作呕)
“……从今往后,我们的语文课代表就由X昊任领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熏得我差点没当堂两眼一翻晕过去。
若是现在的我,定会一个跃步拍手叫好,明明早就讨厌极了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又何必装作一副讨好的模样,倒不如拍拍灰尘走人,免得今后大家相处不愉快。
可惜那时我的心智太顾稚嫩,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又因不讨喜处处碰壁,还不撞南墙不回头,处境糟糕透了。
语文课代表,为什么是语文课代表?
当年的恩师傅老师赐我此职位,从此对它有了太深沉的感情,可能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为不负众望,我也付出了足够的努力,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我小学最美好的时候。
而今,恩师已不在学校,语文课代表对我来说又有了另一层含义——名誉。
因为骄傲将名誉看得太重,以至于翻车翻得爬不起来,也是因果报应了。
可那十二岁的我又懂什么?我只明白,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我简直无法想象她会怎样想!她许是失落,许是愤怒,许是安慰我,许是担忧。可她的哪种行为都不会令我满意,只要她的表现过激,那便是在无声地告诉我:你不应该失去!你不应该,你不应该!
以前说的,再写一遍我害怕做不好,害怕被人指责,害怕被人冠以怪异的关注——譬如此刻,很多道玩味的,好奇的,怜悯的目光射在我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心中唯有一个想法——落荒而逃。
之后的事我已不想再回忆,我只知道,我去求那个女人了,我用令人作呕的口气去死皮赖脸地求她给我一次机会。现在在手机前码这些字的我很想冷嗤一声自己的愚昧,因为想起那时,我脑中便浮现了一条匍匐在人脚边的狗的模样。只是一想到那是曾经的我,心中便有些怅惘。
她的不耐烦与嘲笑使我心神不安,我目光触及门口满身银光的母亲——很显然是被雨打的——努力装作一副无事人的样子,甚至勾了勾嘴角踏出了门槛,骗过了她一个多月。
当年恼她是觉得她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不是无缘无故的。那X昊从小就是我与冉一一的对头,能不让我们好过一点是一点,自从四年级时讨到了一个副班长的位置,整日就仗势欺人,还经常拉着我们班长往办公室里跑,嘴甜的他讨得办公室里老师的一片欢心,捞到了不少“油水”。恐怕她也是因此才将职务给他的吧。
当然,先前我也提到了我对她的不满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但此刻我也不愿再多说。如今我与她分开已有两年之久了,入了初中,见不到也不想见她一面,(上一次和几个小伙伴去探望老师,我们都客气地向问了好,她握住朋友的手亲切地聊着,硬是没瞥我一眼,好像我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搞得我极其尴尬)毕竟她也是我的老师。
当然同时我也对她报以感激,感谢她让那个曾经不知好歹的女孩终于懂了一些道理,长大了一些,少走了很多弯路。
相逢一场,我们也算是有缘人,但既然缘浅,便无需再度纠缠了。从今往后,你我相敬如宾,你若不愿,我也不在意,当年无论是孰对孰错,都请给彼此一个面子,既往不咎。人生苦短,吵闹了你,抱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