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

到了这个年纪，我仍能见到我的母亲，尽管我已经是一个父亲。

儿子和父亲这样的身份老是让我有割裂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口里的叔叔。我看着我母亲刷的视频，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里面的人穿得臃肿，总是张牙舞爪地。有时候我发现母亲看关于赡养的视频，农村里的儿媳总是恶语相向，自私自利，被养大的儿子总是懦弱无为，在犯了极大错之后指责自己的妻子，悔恨自己的旁观……这些恶俗低劣的人想出的无聊段子竟然让我的母亲入了眼。我感觉很愤怒。在我看来 没有比我更好的儿子，没有我这样更好的想法了。母亲看这种视频就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在视频里总有人吐槽我们这个年纪的油腻，我总是嗤之以鼻，谁不会老呢，谁总是有时间去管理自己的身材呢。况且，我还是很有自信，我对女的做不出那样下流的动作。要不然在恶心别人前就已经把我自己恶心死了。

今天我依旧呆在家里面，望着窗外的蓝天和白云，这是我惯常的思考动作。我的母亲约着她的两三好友去散步聊天，真不知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念叨的，也不知道带带自己的孙儿。清冽的东西在嘴里炸裂开，我停下了对现状的不满，开始想我的母亲会在她的好友面前谈论什么，我想一定在谈论我吧。可恶，为什么总是要谈论我呢，虽然我是她唯一的孩子，但是没有必要老说我吧。也罢，她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记住什么呢？她们会谈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出我的好话。真的是烦人。为什么我就要这样被一群年纪这么大的人念叨。

风吹过窗户，吹起一些涟漪，我在躺椅上睡着了。

叮铃铃……叮铃铃……，床头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不停，吵闹的声音把我喊起。我接起电话，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或许——“你是李翠花的家属吗？”“我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人打电话问我这样的傻问题，是母亲遭遇了什么？“你母亲出车祸了，请你尽快赶到人民医院好吗？”“好好好。”我惯性地应下。

我翻身起来，脚不停地试探寻找我的鞋子。在打开灯之前我已经用手机把消息告诉了住在附近的舅舅和侄女。他们听起来很慌乱，我想我也差不多。我穿好鞋子赶到他们家，他们已经准备好车子发动，我急忙钻到里面。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我的侄女篡紧了自己的裤子，我的舅舅咬紧了牙关扶着方向盘，我看着一路上闪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