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 归山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加侠影第九期征文活动 I 看图写故事

夏去秋来，林叶还未泛黄。大屏山，郁郁葱葱。

山脚下，一神情落寞中年男子，持剑缓缓上山。下山的香客遇到了此人，纷纷回避。那人抬头，见天空万里无云，正中的太阳开始西斜。有一妇人携带孩童下山，孩童奔跑止不住，扑在男子怀里。

孩童说着对不起，仰头见这严肃的男子脸上忽地一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吓了一跳，忙转头扑向妇人怀里。妇人连声道歉。

往前再辗转五六里，即到山腰。站在落日亭里的一胖一瘦两名小道士，负责给上山下山的香客免费提供茶水。胖道士见山下人来，忙倒好茶水。瘦道士端起，走出亭子，拦住道，天干正午，这位居士喝杯茶水再走。

见中年男子手持佩剑，刚才他放在身后背着手走路以致没被发现，现如今伸手接茶水，于是佩剑再无躲藏地方。

居士，大屏山有规定，上山卸剑，还请将剑留在落日亭，待你下山再归还。瘦道士笑道。

中年男子扭头看了看亭中的胖道士。落日亭处于上山路的西侧，此时在阳光的加持下耀眼无比，令人不敢直视。奥妙在于，它四周安放的有铜镜，号称照妖镜。即江湖人等，均非圣贤，见镜应自省自查。

我若不呢。男子的这句话有气无力，声若游丝，以致瘦道士没有听到。我是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晃动了一下宝剑。剑穗随他的晃动而摇摆起来。

这是挑衅！胖瘦道士汇集一块，彼此使了个眼神。二十年以来，再无任何人敢挑衅栖霞山。今日就是死，也要捍卫栖霞山的尊严。两人纷纷抽出宝剑，摆出双剑合璧姿势。

哈哈，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是你们掌门来了，也不会让我卸剑。中年男子在笑声中掺杂了两层功力，百米外的林中鸟却被这笑声惊飞。

胖瘦道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原来二人连对方一笑都无法抵挡，顿时没了心力再去较量。但门派尊严事大，宁可战死，又岂能求饶。

不得无礼，还不速速欢迎你们小师叔上山。山顶传来掌门玉机子的声音。

恒冲？蛇王恒冲？胖瘦道士吓得赶紧让开上山的道路。

恒冲是原江南将军恒明的独子。鞑子南侵，所到之处，皆开关投降。当时只是壮士的恒明协助盐城知府镇守城池，知府死后，恒明挑大梁以弹丸之地一万军民镇守盐城三年，使鞑子数万大军徒劳无功。这也给了大昭国喘息机会。恒明因功被封为将军。三年后，暴疾而死。

下山云游的广阳子收其八岁的独子恒冲为关门弟子，带到大屏山。恒冲十岁即练成翻天神功，十二岁在一次比武中失手杀掉了大师兄，因怕罪责，逃脱了。不过他于大师兄有仇，却于玉机子有恩。因为大师兄不死，也轮不到玉机子接任掌门。

到了栖霞观，由道士前方引导。恒冲在后山下的碧水潭见到了正在垂钓的玉机子。

师兄。恒冲喊了一声。

玉机子摆摆手，示意他小点动静。过了一会，玉机子猛地一提，钓出一条又大又肥的鱼，哈哈笑道，还是师弟旺我啊！

看着潭水旁的深山里，有猿猴啼叫，恒冲缓缓坐在玉机子旁，幽幽说道，要不了多久，我可能会被全天下人追杀。

哦。玉机子摆摆手，示意徒弟们速速退下。他伸出手抓住恒冲的手，安慰道，皇帝无道，残害忠良，你刺杀得好。

师兄，当年我心高气傲，失手杀了大师兄，所以我应该被同门所杀。恒冲的眼神有些坚定。

你想死在我的手上？你要和我打？万一我打不过你呢？玉机子惊道。

比武之事，电光石火之间，难以收手。如果师兄死在我手上，那只能说天命如此。放心吧。我若真杀了师兄，也会在你尸体旁自杀。咱兄弟俩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这话反倒让玉机子不知道如何接了，他并无必胜把握打得赢恒冲，虽然大家都说他的武功如今已经冠绝天下，可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呢。广阳子临死前对玉机子道，身死道消，即便误杀也是属于杀害，我现在将护天神功传授给你，它是正好克制翻天神功的功夫，待将来捉住你师弟之后，就把囚禁后山二十年，以当惩戒。但玉机子太知道恒冲像打不死的小强了，很多次都会给人惊喜，而自己可不想也成为对方的惊喜之一。

玉机子只比恒冲大三岁，恒冲上山后，两人一直同榻而眠，关系好得不得了。玉机子曾对人说，如果恒冲是女郎，那我必娶她。恒冲也是，对别人说，如果玉机子是女人，那么全天下的女人都和他换不了玉机子。

那等我们先像小时候那样烤吃了这条鱼再比武吧。玉机子建议道。

清风徐来，夕阳西下，好一场较量。

恒冲永远不会知道，玉机子其实是女人，也永远不会知道玉机子其实也喜欢女人。所以，他和玉机子只能是哥们。

他死在了玉机子的手上。翻天神功败给了护天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