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小楼
花落听风起,风残赏秋月。月落踏雪千里行,雪尽论花八面香。
北风紧,一袭白衣,踏雪无痕,煮酒谈天论地。北方已千里雪飘,一片白茫茫。南方以南的小城,一件单薄的外套,足以对付这个说冷不寒的冬季。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对这个小城冬天最起码的尊重。
不知不觉,我已步入高中。年少的心,对未来充满无限的美好。我叫江画楼,你,怎么称呼?别紧张,我对陌生人很少这样说,当然对熟人更少。那时她对我来说还是陌生人,名字也是。
许若雪,这个名字映入眼帘。我站在教学楼大厅,看着贴在墙上许多的纸张,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考生姓名。
我的眼睛仔细的搜寻十一考场纸张上的人名,对,就是她。
上午考试前,我把双手搭在走廊扶手上,和朋友陈子都聊天。偶尔飘落的细小树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看着叶子飞过头顶,歇在她的发梢,她正和我们班的花洛雨交谈些什么。阳光,微风,那么恰好,微笑,长发,在眼前拂过。
初见,我忘了她穿着,梦里依稀是晴空万里的蓝色牛仔裤,烟雾缭绕般的白色外套。
考试时,我总是不自觉的看着前面的她,她的背影。感觉有些东西在我心里狂野,大脑内纷乱。
一个背影,背影。
考试时间结束,我便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等待。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她,那个长相不似美人,却更胜美人的姑娘,对我而言。我就像醉酒的剑客,晕晕乎乎,却快步追上她,追着她的背影。或许酒壶已空,武功尽失,我定在女生宿舍门口,看着她穿过绿丛间,像轻烟似的消散。
在花洛雨的帮助下,放假前,我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高一上学期在寒假的到来,流逝在岁月里。假期我们聊天说地,相谈甚欢,以至于忘记欣赏除夕夜璀璨的烟火。
那时起开始做一个梦,梦见陌生的橙园里,生长着一棵栗子树,树上却开着满满的橘花,细雨洒过,满树花瓣飘零。
灯光闪烁,树影婆娑,青春的气息在校园格外明显。些许花瓣落在石阶上,它们不语,渐渐的睡去。石阶的尽头,玲珑明月醉人,柔和的风轻轻拂弄我的心脏,许若雪就坐在我身旁。
月光流入心间,每一缕柔和清香,绽放迷人的花瓣,连影子都是那么的浪漫,黑夜也带着微笑,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我时不时转头,看看那个心爱的姑娘,她亦如此。
“感觉好美!”许若雪轻轻启齿道。
我注视着她,茫然问:“嗯,什么?”
“没什么啦。”
“好吧。”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他的叶子,我们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当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时,我才觉得,那时我们不说话,是多么的美好。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敲动湖面。而她先一惊,继而还是静静的坐着,灯光划过她长发,流过脸颊,歇在了石阶上。我想她那时应该思绪万千,脸上浮着朦胧的微笑。
“等我在多了解你一点吧!”她的眸子如此清澈,清澈的眸子看着我焦急的脸庞。
“好吧!”我无奈的说,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初见,美好而又失望。
再见。淡淡的风,长长的影子,我们绕着操场散步。她对我说她们的老师人很好,教学也很优秀,我认真聆听。她突然问:“你要选理还是文?”
“文吧!理是致命伤。”
“我要选理。”她把双眼从我身上移开,望向远方,那抹在月下的山峰。
“待我理科成绩划空破夜,我想,我选的会和你一样。”
路上的人像轻风一样慢慢退去,我望着她说:“如此良夜,有你真好!”她笑了笑,什么样没说。
夜幕已沉入大地的深处,我们也悄悄地分离。
“能做我女朋友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偷偷的看着她。
“在了解你一点。”
“花开花落,十余载了,我也对自己不是很了解。”
她的眼睛被黑夜所染,灯光在她眸子里不断闪烁。许久,她缓缓道:“好吧!”声音好像从仙境传来,穿过花瓣,带着清香,染了风的柔和,沾了水的纯净。
我兴奋的喊道:“你同意了。”
“嗯,你小声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有些爱情来得莫名其妙。
起风了,它带走了我的爱,吹向遥远的地方。幸好,她没有把门掩上,还把小窗推开。
“你是我的初恋。”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映入眼帘。
我迅速回了她消息:“我也算是吧!”
“早点休息,晚安!”后面伴着两个笑脸。夜,很黑,好似有人在练习书画,把天地染黑,梦却是甜甜的。
或许是我们爱的小心翼翼,或许太年轻不懂爱,又或许了解得不够。交往后我们发生几次矛盾,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我,依然在乎你,我们都要好好的。”她在我空间里写下了一条留言。我沉默过后,给她回了一条:“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定会不离不弃。如果你不喜欢我了,请告诉我,我会渐渐的忘记你,不会打扰你。”显然我给她的诺言现在是谎言,此刻,她或许早已忘了我,而我还对她痴心。
“我要回家了,老师不要我了。”她低头说道。
“怎么了?”我着急问。
“犯错误了。”
“那我也和你走吧。”
她偷偷的笑起来,说:“今天是愚人节。”我也笑了,苦笑,哑巴吃黄连那种。
“今天有空吗?”我在电话的一头问她。
“有啊!”她答道。
我喜悦道:“那我们约着去玩吧!”
“等我几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迟迟不见许若雪的踪影。我的满心欢喜被无形的怒火折去。这时,我的几个朋友邀我去溜自行车,我便无奈的同意。
微风拉着自行车,流动在道路上,两旁的绿树如绸带一般向后飘去,心情也渐渐的洗白,任思绪浮动。手机铃声响起,我收了思绪,是许若雪打来的。
“喂,你在哪啊?”她柔声问道。
“你的时间和我的时间是不是一样,你说几分钟,可我这一个小时过去了,是不是时空出现漏洞。”我没有回答她,却带着一缕怒气说着。
“不好意思了,在我们相约之前,我得好好打扮一番,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撒娇的声音,使我凌厉的怒气入鞘。“你在操场的树下等我,马上到。”我告别了朋友,骑着自行车像骑着一匹野马的感觉。
那时的我认为戴眼镜会影响我的帅气,即使我戴眼镜和不戴一个样——不怎么帅。近视的我,骑着自行车,飞奔在道上,我以为前面的拖拉机是停止的,就想靠近它时在避开。然而我以为的仅仅是我以为,出奇慢的拖拉机是动着的,它朝我驶来,我向它疾驰。
待我反应过来,我和它不过两米多,一个急转弯,让我踉跄,差点投入大地的怀抱,万幸平时多结善缘。幸与不幸,不能简单的归纳。
阳光穿过树叶,我们踏着零碎的影子,坐在木椅上,风拂动她的秀发,我们说着动人的话。心间涌出幸福的感觉,吹在桃瓣上,伴着雨滴,流过金黄的麦穗,看着一粒粒玉米,爆炸成花瓣。嚼着爆米花,抚摸竹子,竹片穿上一毛钱的冰棍。
回校的途中,我们肩并肩,我的手不规矩的向她那纤细的手靠去,她的手也悄悄地靠拢。
熄灯铃声消散在夜色里,我吃着泡面,和她聊着,夏夜的蝉也在吟唱。
“小楼,给我吃一点泡面。”陈子都说话间已经把泡面放在口中。
“你把半桶的面都吃了,却说吃一点,话说得如此浪漫,我竟然有点崇拜你。”我调侃的说。
“我才羡慕你呢!有女朋友的人,半桶泡面你就当可怜我这个比《江雪》还孤独的人吧。”
五点钟的夜幕缓缓卷起,我和她已经约着学习,尽管我们的学习一般。十一点多,我们互道晚安。但是吵吵闹闹依旧。
因为考试,那个星期我只给她发了一条“好好考试”,就没有去找她,只想让她发挥正常的水平。也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等考完试,我打开手机,“我们分手吧!这次我认真思考过了。宁愿我们是不相交的平行线,也不愿做相交后的陌生线。”
我的心凉透了,但是我想明天我们可能又和好了,或许后天,就没有任何行动。
几天后,她像个梦,在现实中杳无音信。
我找到她,问道:“不能挽回了吗?”
“嗯,怪上天安排得太仓促。”
我看着空间的爱情日志,竟然泪流不止,只能面向墙,不让别人发现。那段岁月如此残忍,削了我四公斤的肉,竟然想和老师请假回家,告诉老师:
“我失恋了,我想请假回家。”
岁月是伤人的好武器,也是治疗内伤的极品药。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一个多月后,我望着绿油油的西瓜地,看着宽广的大地,我打电话问许若雪。
“嗯嗯,祝你幸福。”她轻轻说道。
那一刻,我心中的伤憔悴了许多。我追着陈子都,奔向西瓜地,投入大地的怀里。
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程,这一程可能是从北方长河落日到南国碧海潮生;可能是山一程伴着水一程;也可能是花开花落而已。
后来,我只是悄悄地关注她,再后来她有了男朋友,我的心虽被刀剑劈斩,但是生活依旧继续。
校园里传出谁失恋,用小刀在手腕上切割,谁在楼顶喝农药,我竟然无动于衷,只是无奈的笑笑。
在想她的夜,我总能想起一个故事:
诺贝尔给了爱因斯坦一张纸条,爱因斯坦把内容告诉周树人,鲁迅请陈独秀念出纸上的内容:
没有烟酒,拿什么度过今宵。
多年以后,我在别的城市,见到了像许若雪似的人,在我还没确定之前,那人的背影在人海中消失。
如果我再次向朋友要她的联系方式,问她好吗?或许她只会说: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小楼昨夜又北风,一夜的雪,染白了楼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背着一柄长剑,步入楼里。他打开酒壶,一口饮去,目光投入风雪中。弄起腰间的玉箫,吹一曲《莫失莫忘》,风雪侵入他眼,水珠堆满眼角。夜里他挑灯看剑,灯火染肥孤寂,照得人影憔悴。
翌日,晴空万里,阳光袭遍人间,小楼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