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2022-01-25  本文已影响0人  冯俊龙

等待,就是幸福

人到中年,能够做保安也是一种幸福

山文的后背发凉,风从破了的窗洞里灌进来,穿透裹得紧紧的棉被,让心一阵一阵发抖。宽大的床上空荡荡的,妻子还在加班,要等到凌晨一点才回来,那时,山文刚好出门上班。

想到白天保安队长的调笑:“你进化得实在太快,实际年龄比我小,看着却比我老。”山文在渐渐袭来的迷糊中微微笑了,小声嘟噜了一句:我用的堂弟的身份证,比实际年龄小15岁,自然会出现“成熟过快”的现象。

轮班值守三岔路口,主要职责是为路人提供开水、气筒,发现警情随时制止,并及时向有关部门汇报。上班一个月以来,山文总共只给人提供过五次问路服务。没有人到这个孤零零的路边岗亭来倒过开水,也没有人来借用过气筒。路上要不是匆匆走路的人,就是行驶的汽车,很少有人骑车从这里经过。这个岗亭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可能就是让路过的行人和车辆,不觉得这里太偏僻,让他们看见一直在岗亭顶部旋转的红色警报灯,心里踏实。


几乎就是坐在岗亭里喝茶,坐久了走出来在四周转转,再进岗亭去盯着屏幕看,监控各个路口的情况。这样清闲的工作,工资已经低于平均数,也不给买社保。没有人不愿意,反倒有人争着来。山文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每月不到两千元,还不够租房、吃饭,更不可能供车贷房贷、送孩子上学和赡养父母,但对山文来说,也足够好了。因为山文不用租房,也不用供车贷房贷,也没有孩子上学,赡养父亲的事,还有其他兄弟姊妹。

在别人眼里,住在附近小区的山文是个有钱人。但只有山文心里明白,年过50的自己只有这套房子。本来,经营得好好的铺子,如果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山文俩口子不用为生活发愁。但铺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坚持了几年,结果是把手里的积蓄,像洒雪花一样,撒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只留下一个个淡淡的印痕。最后只好将再也不能产生利润的铺子关掉,重新去寻找可以生存的门路。

以为凭借自己半辈子的阅历,也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意气风发地生活。谁知道自己能够干的,只有开铺子。关闭了原来的铺子,要再开一间新铺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铺子租金、装修费用成倍增长不说,另寻经营项目就是难得不能再难的事。这世界上赚钱的项目自己几乎现在都不能做,哪怕有一丝可能赚钱希望的事情,只要随便假设几个一般的可能,就会演变成 实实在在的血本无归。再开店做老板的梦想破灭,那就上班吧。这时,山文才发现,自己踏踏实实过了半辈子,只念了初中的事也被人拿出来,羞辱一般品头论足。只有初中毕业证,就基本等于文盲。没有学历做敲门砖,山文只好去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保安。

“年青不上班,老来当保安。”这句山文开店时经常听人调侃的戏谑,竟然落到自己头上。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迟迟疑疑的山文,很快就连做保安的资格也没有了:年龄超过50岁,除了下力气,只有搞清洁。需要保安的地方,都有年龄限制。眼看少有的积蓄快用完了,小自己两岁的妻子,迫不及待去包装厂找了一份工作。山文咬咬牙,借用堂弟的身份证,去谋取了现在这份工作。

妻子说她工作不累,但工作时间是每天10小时,加班一小时之内不加发工资。但几乎每天都会加班。而且,妻子回家,不想说话也不想吃饭,大多数时候倒头就睡。山文明白,妻子是为了每个月能挣两千多块钱,在咬牙坚持。包装厂的活,时间长,而且不是不累,是很累。

没有房贷,也不需要用车,没有孩子上学,母亲去世多年,赡养父亲也还不只依靠自己一个人,山文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让自己有饭吃。

虽然只能在围绕岗亭十米范围内活动,不能耍手机,不能看书看电视,整个上班时间都是像个机器人,好在山文上班不用下力气,吃得少。山文的工资和妻子的工资合在一起,除了交社保,缴小区住房物管费、电费水费天然气费卫生费,吃饭还够。唯一让山文不满意的,是和妻子一起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轮到自己上夜班,和妻子几天不见面,也是很正常的事。

明天下班,把破了的窗玻璃换上吧,这样夜里不冷。病了去看医生,花了药费就不能过年了。窗玻璃补上,也不用再担心让人觉得自己家里没钱。

被窝里还是没有一丝暖意,山文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还不到凌晨一点,山文起床,他想去看看下夜班的妻,然后再赶去上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岁月慢慢老了,但太阳迟早会出来照在自己值守岗亭的山间那一排排的公墓上。山文想,我总会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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