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名的故事
父母都因病相继离她而去,那年她才16岁,这个年纪在城市里才上高中,可是在那个落后的农村,她已经可以嫁人。
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各种居心叵测的眼神,快要将她吞噬。
首先是村长找了来,说她的户口没在村里,她爹名下的土地,必须得收回。
然后是屠夫家找了媒人过来,要给他的傻儿子说亲。说是他爹还在时,佘过他家几斤排骨。
最后越来越离谱,连村里的老光棍都踩过门槛,进来就说提亲,因为他给她爹妈抬了棺。仿佛她成了一块物美价廉的肥肉,谁看到都想来割回家。
看着供桌上,父母的排位,她整日以泪洗面,眼睛一直肿着。白天不敢出门,夜里战战兢兢,用大方桌死死抵着门口,上面再放一个高凳和一只玻璃杯,才敢躺在床上,缩成一坨。但凡有一点声响,立马就会惊醒。
才两个月光景,她已经瘦得脱了形。原本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变得麻木无神,平常洗的齐整的衣服,也皱得没了形状。
她爹是五月没了的,7月中旬的时候,她终于盼到了一个人的归来。他是张婶的儿子,叫做张勇,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前几年每次放学回来,张勇都会帮着她干农活,给她讲故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张勇一直都是村里人人称道的好苗子,去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村里还为他大办了宴席。
去年寒假张勇回村里,放下行李便直奔她家。那个时候她爹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了,到了不能下地走路的地步,张勇回来后,一天早中晚都会来她家报道,帮她做一些体力活,连帮她爹擦洗身体的活都揽了下来,说是她一个小姑娘不方便。
结果去得勤了被村里的人,传的很难听,说是张勇把人家小姑娘睡了。张勇他妈,一听这种风言风语,气得跑上门把她狠狠骂了一顿,并严令禁止张勇再踏入此门一步。
张勇他爹是个上门女婿,在他还小的时候,出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张勇他妈守着这一个命根子,还是个有出息的金凤凰,断是不愿他娶一个没文化的乡下穷丫头。
张勇看不惯村里这些人的嘴脸,可是都是沾亲带故的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私下里和她以及她爹道了歉,为了避嫌不能常来,但还是会照顾他们。
去学校的前一天,张勇又去了她家,得知他要去上学了,她请求他留下吃顿饭,然后哭着跑去了菜园。看着她抖着肩膀跑远,他叹了口气,转身进到屋里,和她爹说说话。
张勇到现在还记得,他要走的时候,他叔拉着他的手,饱经病痛折磨的一只手,只剩了骨头架子的一双手,在那一刻迸发出了很强烈的力量。他将张勇的手拽的很紧,浑浊的眼里全是恳切和祈求,他颤颤巍巍的声音,从生硬的声带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勇子,叔,谢你,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她,如果可以,托付给你。”
“叔,您好好养身体,千万别多想。”张勇明白他叔的意思,可是她还小,不该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捆绑。
没想到那一次便是永别,暑假归来的张勇,刚到家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没想到,再见她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快要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一看他,喊了声“勇哥”,便哭得不能自已。张勇也觉得心酸,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安慰。
听她讲了很久,才知晓她着两个月在村里的遭遇,实在是心惊胆战。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孤苦无依到如斯境地,村里那些人竟然还来落井下石。
张勇不住的叹气,觉得她不能继续待在村里了,让她找了家里的户口本。她找出来两本,一本上面的三个人全部注销,另一本上面户主和她妈一个姓,估计是她姥爷,地址正好是他上大学的省城。
于是张勇替她做了一个决定,她也同意了,俩人秘密准备了好几天。
然后,在某一天的清晨,她锁上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家门,他拎着她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了去省城的路程。
至于后来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她成了一名医生,她的名字叫做李兰芝。
勇哥和他的妻子儿女在另一座城市,每年休假的时候,我会开车过去和他们一家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