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以成败论英雄的民族
上野公园以前是天皇的皇家御园,顾名思义,也就是只能天皇一个人在这里遛弯,别人不能进来。明治维新之后,天皇把这个公园御赐给了东京地方政府。从此以后,上野公园便改名为上野御赐公园,成为了日本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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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公园之所以在中国人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源于两个事情。一是鲁迅先生入选中学课本的著作《藤野先生》,文章开头写道:“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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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高考的威力太大,这篇颇具画面感的中学课文给我的印象太为深刻,以至于来到东京,我翻开地图,第一个找的,就是上野公园,总觉得有一种仰慕已久,似曾相识的感觉。
进入上野公园,我第一感觉就是人多至于摩肩接踵。在拥挤的人潮中,我挤往我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目标,那就是公园南头的西乡隆盛先生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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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发动侵华战争的昭和军阀,但是我尊重明治维新的诸位先贤。西乡隆盛,号称明治三杰。另外两位是大久保利通和木户孝允,都卒于英年,在人生鼎盛时期撒手人寰。只有西乡隆盛,参加了明治维新之后的几乎每场战争,并找到了作为旧日本武士最好的归宿——在战败后切腹被介错。
他提出的“敬天爱人”,让我深以为意。顺应天意,善待百姓,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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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公园与中国的第二个渊源,就不能不提起百年之前的甲午海战。甲午战败,镇远舰的铁锚和部分炮弹为日方作为战利品运回国内,展示于上野公园,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内容。当年的中国留学生和侨民,来到上野公园,看到这个铁锚,无不羞愧难当,扭头疾走。
所幸二战胜利后,作为战胜国的中国海军,派出两艘军舰,将镇远舰的相关遗物运回国内,一雪了百年国耻。如今,镇远舰铁锚静静的躺在军事博物馆的展厅内,诉说着慷慨悲歌的百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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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本这么久,一个突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懂得铭记历史的民族。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见到雕塑。这个雕塑,不是某个塑造的艺术人物,也不是某个抽象的艺术创作,而是活生生的人。
无论是发动战争的亲王,还是大作家川端康成,亦或是明治三杰西乡隆盛。我们看到的,都是对日本历史具有过重要意义,扮演过重要角色,值得日本民族骄傲的人物。这些人,对于日本民族来说,值得纪念,也应当被日本人永世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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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而言,我们在这方面做得还很不够。在北京,天津,上海,广州的街头,除了佟麟阁路,赵登禹路,我们的确很少看到具有强烈中华民族印记的人物雕塑。
最后说一个事情结尾。
上野公园里,就在西乡隆盛雕塑旁边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墓冢,纪念的是在倒幕运动中为了维护幕府统治而战死的彰义队武士。这些武士实际上是反对明治维新的守旧势力炮灰,虽然作战英勇,但是本质上仍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按我们的理解,西乡隆盛在叛乱中兵败自杀,彰义队为了维护旧幕府统治而被全歼。这些人都是乱臣贼子,属于成者王侯败者寇的寇系列。可是日本人却给他们都立碑树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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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无论是西乡隆盛雕塑前,还是彰义队墓冢前,我都看到了鲜艳的花朵,和东京通彻的清酒。
这是个不以成败论英雄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