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票】VOL.2021.01.06

白天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姑妈和小姑娘，表哥在外面路口开了家修车店，即便是正月刚开始，他也已经在店里干起了活，表嫂应该也在管店，但不是表哥的修车店，他们在旁边还开了家小卖部，由于这条道路恰好位于从南边大路过来折而向西的拐角上，往西是通向城区的主干道，这边就有种中转驿站的味道，加上东边紧挨着一座乡镇小学，不管是修车店还是小卖部，都算是处在一个黄金地段上。

姑父是踩黄包车的，但春节并没有骑车出去，他还有田里的活要忙，跟我们那边不同，他特别喜欢种甘蔗和荸荠，每年春节来姑妈家做客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门口，一边晒着温热的阳光，一边忍受着冰冷的触感，吃着刚从田里拔来的甘蔗，或是刚从泥里挖来的荸荠，这两种另类的水果连选择的季节都很特别。

小姑娘自然是整天黏着我让我跟她玩，一口一个某某叔叔叫得亲切，一个看上去小学生模样的小男孩被一个更小的小女孩叫叔叔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反正也无所事事，我们就屋内屋外到处转悠，也就两三米宽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元素，虽然窄，东西方向却很长，足足六七间屋面的长度，至少也得二十来米，最西边因为镶着一间瓦房当做老式厨房，屋面就往北缩进去几米，院子显得宽敞了许多，靠墙码放着一些杂物，一个水泥砖搭建的狗窝镶嵌其中，里面趴着一只不大的小黄狗。

它还算聪明，只我来的第一天傍晚朝我叫唤得凶，第二天见我跟小姑娘一起玩，就马上把我当自己人了，逗这只小黄狗也成了我们在这院子里能找到的一项难得的乐趣。

姑父那辆大三轮黄包车也停放在这里，我们自然也把它当成了一件大玩具，坐在车上踩踩踏板，按按喇叭，捣鼓捣鼓那些机械结构。小姑娘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打开固定在下面的一个小铁皮箱子，从里面掏出一本小纸册子，看起来像是小票的样子，果然小姑娘说这是她爷爷给人开票子用的。

她装模作样地撕下一张递给我，把我当成乘客，我欣然接受，这似乎让她找到了一种很有趣的角色扮演游戏，于是让我坐在乘客位上，她自己爬到她爷爷的驾驶位上，拿着小票册子转身撕一张给我，又转回身去假装踩两脚，再转过身来接着开票。看她玩得很开心的样子，我配合着她扮演好自己的乘客角色，手上拿了一堆空白小票。

玩腻之后，就离开了车子，但不知过了多久，姑妈突然在那边喊我们，她看着车上散落的那堆零散小票，问小姑娘这怎么回事，她并没有问我，可能是出于我是客人，也或许是觉得只有小姑娘才知道这些小票藏在哪里。

一看奶奶质问的神情，小姑娘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耷拉着不说话，姑妈在那一边责怪小姑娘真笨，一边跟刚回来走到身后厨房里的姑父说小孩把小票撕了一车的事，姑父随口说小姑娘还小，不懂事，空白票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姑妈还是奇怪地自说自话，说以前从来没撕过的，重复念叨了好几遍。

这让在一旁的我听着特别不是滋味，听起来让人有种似乎是因为我的缘故，或者干脆直接就是我撕的那种味道，也许姑妈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奇怪平日乖巧的孙女怎么突然做出这种不懂事的举动了，虽然在这个年龄段里做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但正因为从来没做过，所以觉得奇怪，就随口念叨了几句。从理性上我相信她是这个意思，但光从言语上的确让当时站在那里的我觉得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