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一)
如果你想要驯服一个人,那么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乔清梦
一旦你驯服了什么,就要对他负责,永远地负责。
——顾星河
乔清梦:“你这么闷骚!”
顾星河:“你这么话痨!”
“所以,我们彼此相爱,才是为民除害。”
文/顾长安
【1】招摇过市的暗恋
“你再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啦,白痴!”
这是乔清梦那小丫头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任谁听来觉得都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当时只觉得她还是那么地张牙舞爪,像他养的两只小猫,“正弦”和“余弦”。
不爱消停,“离开”也要大张旗鼓,所以他自信,她终究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虚张声势而已。
那天,他从漫天冰凉细密的雨水和一街的泥泞回到家里,换上干爽的衣服,捧着一杯咖啡靠在窗边看窗外灯火车流,雨雾朦胧。
不期然的,他很想知道当年那个爱挽着自己胳膊一甩一甩追问他各种稀奇古怪问题的小丫头,此刻身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
有没有带伞?有没有找到躲雨的屋檐?有没有....还喜欢着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暖屋比雨中更要冷上几分。
让人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好像,打她走了以后,他去哪都觉得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
禁不住一个寒颤,他把手中的热抓得更紧了,生怕它会像当初那只挠人的小猫咪一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他最后仅能握住的温暖了。
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一)顾星河一直想不明白,乔清梦是何时盯上自己的,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到那天,他一定会好好躲起来。
乔清梦高二,顾星河高三那年,某个平凡的午后课间。
顾星河和班里的男生刚打完球,汗涔涔地,到小卖铺买冰汽水。
路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时,听见楼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头,扫了几眼各层趴在走廊上的人,发现一个女孩正对自己招手,口中还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正是满头雾水,回忆那女孩是谁时,身旁的同桌“好意”替他接了话,“小学妹,你找顾星河什么事?”
楼上的女孩见他终于肯抬头看着自己,笑意也浮上了嘴角和眉梢,双手捂成喇叭扬声,“没事,就想和他告个白!顾星河,你听好!我喜欢你,写情书我怕来不及,但我一定会追到你,先和你打声招呼,希望你也快点喜欢上我!”
顿时整栋楼都炸了锅,纷纷跑出来看热闹,鼓掌声,叫好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顾星河也面露赧色,双唇不自觉抿紧。
倒还是同桌反应快,仰头朝着楼上满脸期待的小学妹喊了句,“行!我先替他答应你,小学妹加油啊!”
上课预备铃响起,助攻同桌借势一溜烟就跑了。
脚底抹油,更带着一阵风,一下就没了人影。
顾星河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正得意的始作俑者,发现她也正对着自己笑,明晃晃的,倒也不惹人嫌。
一副山清水秀的模样,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干净,以及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
他不敢再看,边拧汽水瓶边往教室走,以较平常更大的跨度,更快的步伐。
“喂,等等!”想忽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慢下了脚步。
“忘了说,我叫乔清梦,大乔小乔的乔,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那个‘清梦’!”
噗!他刚灌下去的一口汽水全喷了出来,咳得五脏六腑巨疼的同时,他还听到了身后整栋楼的笑声。
完了,一世英名尽毁。
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一)而乔清梦一直觉得像顾星河那样清冷的人,声音干净,像破云而出的月亮。
身长玉立,就像她老家背后山坡上种的竹子,连光下斑斓摇曳的影子都会让人心生欢喜。
此等尤物,哪怕要她把世界拱手想让,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是世界可以给,但顾星河必须是乔清梦的。
她也知道顾星河的仰慕者各个年级都有,莺莺燕燕一大堆,花招百出。
但那又怎么样,还是没能把傲娇的顾星河拿下,再漂亮再优秀都不顶用。
乔清梦把下午的两节语文课全用来想对策,计划着怎么样才能在这一群“比她漂亮但不比她聪明”,又或者“比她聪明却不比她漂亮”的情敌中脱颖而出。
不晓得是她的痴心感动了上苍,还是他踩了狗屎运。
一下课,她走出教室,耷拉着趴在走廊上发呆时,就看见自己的意中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
怎可放过。
不管自己的耳根发烫至炽热,心砰砰砰地飞快跳动,好像要冲破她的身体,脱离地球,那一刻,她脑袋空空,只想为自己的后半生着落,扯上最厚最严实的脸皮。
一腔孤勇,无异于壮士的慷慨赴死。
恐是情到深处,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坐回座位上时,手心湿嗒嗒的都是汗。
其实她也没有别人看起来的那么勇敢,真的。
“满船清梦压星河?”她暗自偷笑,自己的语文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见鬼,真见鬼。
果不其然,她在全校一战成名,不,应该是一吼成名。
估计会名垂青史,或者刻在学校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但管它呢,社会历史大洪流根本不会记得她,怕只怕,百年归老,她依旧不是顾家人。
好在有善解人意的老班力顶压力,把她保了下来,没有处分,也没有通报批评。
只要求在全校晨会上念3000字的检讨书,乔清梦向老班求饶。
所以她坚信,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3000字太多了,少一点行吗?老班,我知道你最好了,少一点哦?”
老班受不了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只好心软给她支招,“能写多少写多少,差一两百没人数的,把标点也算上。”
“上台检讨的时候,态度诚恳一些,你一张乖孩子的脸,学校领导不会难为你的。”
乔清梦如获大赦,笑盈盈地夸了一句,“我就知道老班你最好了!”
老班也跟着笑,“乔丫头嘴最贫了,脸皮也最厚。”
她是打心底疼这个孩子,像自家的女儿一样,和她那冷血面瘫的儿子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缠到一起的,但自己儿子能遇到乔丫头绝对是天大的福气。
星期一晨会,乔丫头上台检讨时,演技完全在线,态度诚诚恳恳,委屈的眼泪差点躲眶而出,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但还是没能逃过台下某人的眼睛,顾星河一开始也差点被她骗了,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什么中国共青团...一副乖乖学生样,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难道没有人看到她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狡黠的笑吗?
好得意啊。
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一)顾星河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如影随形,宛若鬼魅。
从那天开始,他一下晚自修就会看见她,屁颠屁颠地,像个小哈巴狗一样,跟在他妈妈身旁。
好像有永远问不完的问题,语文这一科有那么多问题吗?
那她的语文到底是有多差?切,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嘴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眼睛却老往他这边瞟,话说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妈妈和那谁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
多年后,每当他回忆起旧时光,都不免感叹,乔清梦真的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小核弹。
随时随地,爆发一次,甚至有无限循环的潜能。
给他生灵涂炭,也给他春意盎然,死生全砸她手里。
他还记得,高三那年的文艺晚会结束后,一要好的朋友,挂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欠揍脸,拍了拍还在原地发懵的他,语重心长道,“你们家乔清梦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后来的他才知道自己得到的,并不比失去的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晚会向来无聊,那晚他像以前一样,捧着手机在台下打游戏,台上的莺歌燕舞与他无关。
所以当轮到乔清梦上台开始主持时,她的声音穿过人群与夜色,钻进他耳朵里时,他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哪都有她啊?
随之而来的是,班上同学的嬉笑声,“顾星河,快看,台上站着的那个是不是追你的小学妹?”
他看也没看,就不耐烦地应了一句,“不知道。”
想强装做不在意,继续低头打游戏,打了一关,输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听着那谁的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轻灵地像雨后的远山。
她不适合这舞台,准确来说,这种喧嚣的舞台配不上她的声音,还是浪费了。
等他回过神,才惊觉整个脑子里装的,都是台上那人。
浪不浪费,关他什么事?他什么时候爱这么多管闲事了?
“下一个节目,歌曲《分分钟钟需要你》。来自我们的主持人,高二(一)班乔清梦,大家掌声欢迎!”
然后,他听见台下连片的鼓掌欢呼,她人气很高哦?
只见她淡然自若地站在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我们最最敬爱的老班....以及她的家人,希望他喜欢。”
嘎嘣!他脑子像启动了弹簧,嘣一下地弹了起来。
“愿我会查火箭带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两个人住
活到一千岁都一般心醉
......
地裂天崩当闲事
就算翻风雨只需睇到你
......
咸鱼白菜也好好味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
......”
好吧,他承认,唱歌的那个她还是挺适合这个舞台的。
结束后,他出奇主动地走到那栋他白日里,唯恐避之不及的教学楼。
但当他看见自己老妈从楼上下来,后面没有跟着人的时候,脑子还是呆滞了那么几秒。
“乔丫头还在社团楼那边卸妆,换衣服,可能会晚一些。我先回去了,你等下去送她回家。”
“为什么要我送?我才是宝贵的高三生。”
“因为你妈是她班主任,她是你妈宝贝的学生!”
“......”什么老妈啊?
可再不情愿,他还是走到了社团楼下。
楼上欢声笑语一片,但他还是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有男有女。
原来,她的圈子这么热闹?还嫌不够吗?为什么要来打扰他?
还真是无恶不作。
感觉等了好久,其实也没多久,只是他不耐烦了。
脑子发昏,一冲动,就往楼上喊了几声“乔清梦”,刚开始那两声还是压着劲的。
到后来,没见她回应,也不管不顾了,直接扯开嗓子。
只想快点把她从那吵得他头疼的圈子里拉出来,然后回家。
喊到第八声时,他才看见那谁从阳台上探出个脑袋,傻里傻气的,“谁啊?谁找我?”
“我妈,她有事找你,你快点!”他下意识地就撒了个谎,没有原因。
他把手插在校裤口袋里,然后,就听见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嗯,小快步,他很满意。
顾星河看着在一高台上停下脚步的乔清梦,疑惑,“怎么了?”
“那个...我有夜盲症,这里没灯光,我看不见。”
顾星河抬头扫了一眼楼前的那几棵大树,是黑了点。
“所以呢?”
“你能不能过来扶一下我?”
“不能。”
“顾星河,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是还没死吗?”
“......”
嘴上是这么说,他还是不忍地走上去向她伸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多吃点胡萝卜,对你眼睛有好处。”又开始多管闲事了,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为什么啊?”
顾星河一愣,回头丢给她一个像是在看白痴的眼神,“你没学过生物吗?”
“学过,但我想听你多说点话啊。”
他闻言,面色一红,眼看着走下了平地,就甩开了她的手。
“我先走了,你快回家吧。”然后就大步往校门口走去。
听见她跟在身后喊了好几次他名字,让他等等她。
“顾星河,我有话跟你说,你走慢一点嘛,我站了几天腿都要废了....”
他听见身后的声音断断续续,烦躁,转头问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喜欢你啊你聋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