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一个放纵的世界
第三季
(三)
7天前,我们从全国各地来到这个海边封闭的培训基地,从陌生到熟悉,这个培训期的前几天一切顺利,我们上课、游戏、抱怨炎热的天气、试图趁老师不注意溜出去。到后期,画风突变,出现了多余的身体、白纸大脑的戴帽人、黑洞洞的墨镜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能以平常心面对今天下午的结业式。
大家欢愉地合影、拥抱、留言,仿佛看不到彼此的异状,臃肿人和墨镜人的大脑虽没有变成戴帽人的模样,但他们的眼神都一样的热切、平和,没有昔日的灵动和犀利,虽然外表长相不同,但就像一个流水线下来的一面千人,似乎编个号码就可以区分开来。死去的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他们用生命追寻的东西最多成为若干年后众人嘴里的茶余饭后,也许像剔牙一样剔出来、啐出去。所谓烈士,在想纪念他们的人们眼中是烈士,可是又有多少人想纪念他们、能纪念他们!
境由心生,心能化境。
眼前的境是我们放纵的心生出来的,化掉它还需要我们自己的心。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的是身死心不死!心既不死,万物可转。
只要活着!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下“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擦掉,看着红彤彤的手掌,想起王小波在云南用蓝墨水做过同样的事情,他说过:“我们是一头的。”有伴,不怕。哪怕这个同伴只存在于心里。
夜,一场鸡蛋大的冰雹打在37、8度的高温天气里。被惊醒的人们聚在楼门口,眼神里有惊悸,却悄无声息。七月酷暑,冰雹砸地。
第二天,回程的日子。
早晨起来发现多日陪伴自己的多余肚皮不见了,身体恢复原状,记忆却恍恍惚惚。整理行李,前台退房,心里有些凄凄惶惶,难道是我做的一场梦?谁能证明我没有做梦?大厅里等不同方向送站车的同学们全部恢复原状。没有墨镜人、戴帽人,看不到折纸大脑,也没有多余的手指和皮肤,他们在用手机自拍,发微信群,和班主任老师告别,一切正常。在人堆里,我看到了组长!
扔掉拉杆箱、冲出大门,跑到海边,海面微波荡漾,我彻底糊涂了。我在做梦?没有犹豫,我纵身跃入大海,向山坳外游去。
50米,有墙!
“小赵,要发车了,你在干嘛?”组长在岸上唤我。我湿漉漉地站在沙滩上注视着他的眼睛,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他眼睛里有戴帽人一样热切的光:“太热了。我要弥补一下一直没有游泳的遗憾。”他的手,机器一般冰冷。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我们回到四面八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