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笔记
山里日子静谧冗長,很多时候连说话的人也没有,大段时间都是与自己相处。许多人向往这样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觉得清闲自在。实际上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总是呆几个月就走了,大多数人是没有能力对抗白开水一样的日子,独处是一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人是群居动物,被寂寞孤独侵蚀的时候也会觉得难受。
我工作的周围没有商店超市,一包纸巾都很难买到,周围除了民居民宿就是中餐馆,中餐馆一般接待旅行团——并且很贵。小吃店早餐店都在三公里以外,我们都是自己做饭,不然就只能喊外卖了。不过每天都是店长做饭,只知道店长是云南人,90后的男孩子,比我小,小多少我不知道(我对别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做得一手好菜,并且比较有新意。偶尔还熬桃胶,龟苓膏,银耳汤。他母亲经常寄各种云南特产过来,我也能跟着沾沾口福。
民宿就三个人,我,阿姨,店长。平时就只是简单的沟通,很少深入聊什么其他,毕竟思想频道一致的人太少。民宿除了环境吸引人之外,与天南海北的旅客其中那些有趣的人聊天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近日住进来了一个佛家姐姐,她五十一岁了,她好美呀,并且充满智慧。我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我想到其他人的五十一岁是多么糟糕呀,她多么难得,我们还谈蒋勋还的哲学,谈慈悲。啊,内心具有慈悲和爱的人,她在这俗世有净化自己的能力,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没什么能污染她。
我体会到的美是一种状态,是一句话,一种行为,一种遗憾,一种生活态度,它简单明了,它可爱迷人,它源于内心的纯粹与真诚,它能感染他人。所谓的光鲜亮丽以及精致的脸蛋我倒还觉得俗气。
还有那个八岁的小男孩,我去打飞蛾的时候,他一直心疼的说:“啊,不要打,不要打,那是蝴蝶”。孩子心里的美和善让人感动,小王子说:“所有的大人曾经都是小孩,只有少数人记得”。呵,我们这些世故的大人,把庸俗当理性,把无知当智慧的大人呀!心里没有美和信只有欲望的大人呀!
他要回上海的时候,他怅然若失的的看着我说“唉,我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他似乎期待我说些什么,我想了想说“明天要上学了吧”。“嗯”。他跑去秋千上再荡一会,看着天空,又看看地上,又若有沉思。坐在车里说再见的时候眼睛里挂着一丝离愁,他似乎明白我们人生就只是这短短的交集,我说十一再来玩呀,他说来不了了.....
我不喜欢人生任何形式的离别,很多人甚至是亲密的人见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中国人对永恒有一种执着,这实在很头疼,中国的文化里有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有百年好合。似乎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我们都要一辈子。这是一种美好的期望更是一种执念。佛家讲人生无常,这几乎是世间普遍的规律,既然人生无常那我们对永恒的执念就必然让我们痛苦。就如江淹在<别赋>里所写: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杭州是一个山水城市,在地图上西湖区这一大块绿色,公交车一进去就如同进入了原始森林,在城市里工作累了,不用像其他城市去很远的地方才有山水,杭州市区就有,葛洪道观,梅家坞村,外桐邬村,九溪烟村,可以去的地方实在太多。有时候我会走到很偏僻的地方,没有来往车辆和行人,就坐在山下古树的小溪旁,听溪水虫鸣的声音,随意的思考一些事情,用手机打下这些文字。或是什么也不想,就静静的坐着。
山居笔记两个月前还在家里,突然去了上海,又来了杭州。我把人生过的似乎太随意了些,工作如此,爱情亦如此。
大龄单身的人都在张罗找对象了,身边总有人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会不会结婚我也不知道了。遇到过很喜欢的人也终是一场伤心事。有人说爱情是一场博弈,我对此感到厌倦,工作生活的博弈已经够多了,如果感情都不能纯粹美好些,那人生真是太累了。
佛家讲有乐受就有苦受,既然爱情的幸福必然夹杂着痛苦,为何我们总是在自找苦吃。
有一次我跟朋友说“我宁愿吃生活的苦也不愿吃爱情的苦”。不好的爱情它带来的是信仰的坍塌和对美好事物的解构。我们都没有那么幸运,遇不到彩虹一样的人,有时候以为遇到了,结果后来发现只是一坨乌云,从希望到失望,我想我是累了,我对人间的爱恨情仇感到无比厌倦。
我和朋友说,我看世上的男生都是须眉浊物,他说同意。何为须眉浊物?心里没有美和信,不懂得怜香惜玉,也感知不到人的万物的美,不温柔,不慈悲,不细腻,不深情。他们物化别人也物化了自己。
我没有对另一半的任何必须的要求,关于我理想中的爱情,我只能描述一种感受,我希望我们两个人可以分享糖果,可以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有时我们是童年的玩伴,有时我们是并肩的兄弟,有时我们是缠绵的情人,我们是互吐心声的知己....
我们存在于任何关系之中。虽然世界上这么多人,但是两个人相遇就觉得彼此生活中一个孤岛上,我们相互拥抱取暖,任何人都不要干涉进我们的关系里。
我喜欢李商隐那一句“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可是呀,事实证明我还是那愚痴的人,在红尘中仍然有许多的贪爱与憎恨。
山居笔记小院里的桂花落了又开,这是第三次了,溪水里,小径里,围栏上铺满了落下的桂花,我们拿了簸箕接了一些桂花做了桂花蜜,无奈每天落的太多,早上要扫上半天,文人的风花雪夜对于劳动人民来说是劳累。
国庆节来了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他画了旅行日记,记录每天去的地方,临走时,他画了一棵院子里的桂花树,画了树下的簸箕,让我用胶水把地上的桂花粘在纸上,再粘在画的簸箕里。 我被这细腻的童真感动,落下的桂花即使大多都已碾落成泥,无需感伤,因为它已经给一个小男孩的童年带去了一抹馨香的诗意。
我现在已经融入了山里的日子,觉得每天时间都过的很快,买了一支好看的钢笔,每天练字,看书,听课学习,思考。我感到很富足。有时候午觉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天都黑了。
很多人羡慕我的工作,其实内心富足的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他都不会都掉自己的节奏,一个人能够领悟高级快乐的能力则是由他的精神能力所决定和限制的。如果一个人的精神能力较低,那么所有外在的努力——不论是他人的帮助还是个人的运气——都无法使他领略到平庸的、动物性的快乐范围之外的高级快乐。他能感受到的只是感官的刺激、低级的社交、虚荣的消费和安逸的家庭生活。
已经过了霜降了,快立冬了,离下雪的日子也近了。在川西生活的我从未经历过下雪的日子,想象着早上推开门白雪皑皑,搓搓手,披着斗篷去游西湖,或是在院子里围炉煮茶。那这些这空白的等待就值得了。
山居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