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孩子！      何素便

最近在看浙江卫视播放的一部都市题材的电视剧《嘿！孩子》，剧中探讨了现代都市人在要不要生孩子这个问题上的纠结。我曾认为这个问题无须争论，古人曾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代社会虽然打破了对生男生女的区别对待，但孩子总是要有的。可是最近看了许多的文章后，我的看法慢慢发生了转变：不要孩子，或许是更负责任的选择。其实我们自己不自知，我们最初选择要孩子，更多的是站在成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我们害怕没有孩子的婚姻会单调乏味；我们害怕自己晚景凄凉老无所依；我们害怕不生孩子会被人认为是有毛病；我们害怕承担“不孝”的罪名……我们很少站在孩子的立场考虑问题：孩子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能保障让他/她将来幸福吗？孩子还未降生，就已经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我们希望他/她漂亮或者帅气，我们希望孩子聪明，我们希望孩子懂事，我们希望孩子将来能光宗耀祖……所以我们对孩子进行各种胎教。孩子降生后，我们竭尽所能，教孩子各种我们自以为有用的各种“特长”，我们强迫孩子从一开始就脱离天性，顺从着我们随着社会“进步”不断形成的形形色色的欲望……每当在寒冷的清晨看到三四岁的小孩睡眼朦胧地被大人拉扯着去上学的情景，我就觉得我们这些所谓的成人们在前仆后继地、理直气壮地犯着戕害幼小心灵的罪。《嘿！孩子》的片尾曲直抵我的内心，一个似乎是喝了酒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呢喃：“嘿！孩子！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我以为）这个世界很美丽，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问题……”

有时候会出于好奇，有时候也是无意，偶尔会翻看一下孩子的手机，或者日记。

然后便会有非常复杂的感受。

孩子的日记中总有我的影子，我是孩子心里的暖与痛。有朋友很早就提醒我：不要变成孩子的负担。我曾自以为不会，但孩子在耳濡目染中，体会着我无法遮掩的孤独与沉重，我甚至影响了她对未来人生的选择。她曾无比喜爱江南，但她前段时间却告诉我：妈妈，将来我带着你在西安生活吧？而曾经的她，在选报志愿时，根本不考虑陕西一带。莫不是因为我偶尔念叨说我害怕南方夏天的酷热与冬天的冰冷，和那沿海的台风与海啸？还是孩子不愿扔下我一人孤身远行？

我感谢孩子的惦念，但若我成了牵扯孩子远翔的风筝线，我必要果断剪断自己……

而我长久以来努力地想让孩子幸福，想给她她所需要的全部，如今却只能悲哀地发现：孩子的内心是如此丰富，我即使倾尽全力，也无法给她所有。我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我无法让她足够自信，我无法填满她的内心，让她感受到足够的充实，我无法让她忽略这世上的问题，感受纯粹的快乐……我发自内心觉得大方得体无比优秀的孩子，对自己血淋淋的剖析和无情的鞭挞让我心痛不已！孩子每天迎向我的总是温和安静的笑脸，可她面对自己时内心里原来却是如此地不   开   心！！！！

这真的让我心如刀绞！

孩子不想让我知道她的感受，我无法和孩子直接交流。我常感念自己何德何能，会拥有这么优秀的孩子。如今孩子的心智、视野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我，我清楚自己必须不断地学习、充电，否则就更加无法走进孩子的内心。我还必须坚强，是真正的坚强，让孩子不再为我担忧。我要有规律的生活，和健康的身体，我要有众多的爱好，有很多的朋友。我要让自己享受工作，生活充实，让孩子能放心地去为自己的理想打拼。

我要尽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与这么优秀的孩子相匹配的妈妈，让孩子能为我感到骄傲。

任重道远。我会尽快不漏声色地向孩子传达我的想法。

此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那就一定要努力地负起责来，至少不能变成孩子的拖累。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来运城，朋友说她对门住着一个老师，孩子也在上高中，成绩非常优秀。那位老师言谈中对孩子的优秀并没有表示出骄傲，反而希望孩子学习成绩能更普通一些，朋友问为什么，那位老师反问：“让孩子那么优秀干什么？将来他待在北京、上海，甚至可能去了国外，我们岂不是给社会培养了一个孩子？房子那么贵，能买得起吗？他还能经常回来看咱们吗？如果他考个差不多的学校，将来在太原呀，西安呀找个工作，房子不怎么贵，离咱们又近，有什么不好？”朋友大嗓门，讲给我听时把她对门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讲完后“哈哈”大笑。

我的内心很受震撼。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人会把这样的观点讲得如此“高大上”。朋友看我一脸懵逼，“哈哈”大笑：“你交往的人太少了，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就会有形形色色的观点。”

我会接受这样的观点吗？但愿不会。我会尊重孩子的选择。我决无法忍受看着孩子哭泣时的心碎。她幸福，我也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