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时光·青春 十八、震慑
刘凡刚回到家，正准备放下书包玩一个小时《双载龙》然后学习。他很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既然决定了要和哥们儿们一起考上大学，就很自觉地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到了学习上，跟那些社会上的朋友们也都说好了，你们以后要来找我玩可以，不过一是不能到学校里来找我，二是从今以后打架群殴之类的事他一概不再参与。搞得那些二流子们很纳闷，都傻兮兮地问为什么。刘凡自觉很光荣地说：“哥要开始认真学习啦。”二流子们听了更傻了。
哪知刘凡刚把二十五寸彩色电视机打开，游戏卡还没插进卡槽，电话就响了。他爸这时候还在家具厂上班，妈肯定还在麻将桌上噼噼啪啪，所以这电话绝不会是他们打的，那肯定就是那些二流子们了。刘凡从未像此刻这样厌恶他们，暗骂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二流子，真该都关进监狱才好，分明忘了就在不久前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喊：“谁？有话快说，别妨碍老子学习。”
“刘凡吗？我是张文。”
“是你啊？”刘凡有些诧异，但语气立刻友善起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张文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地说：“刘凡，你在明英中学认识的人很多吧？”
刘凡更加纳闷了，有些夸张地说：“不算多，也就差不多半个学校吧，怎么了？”
张文听他说话大喘气，也早习惯了这种玩世不恭，就简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说：“那女的现在叫人来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帮帮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很别扭，因为不久前他还劝过刘凡不要和那些混混们来往，现在却因为这件事求他帮忙，想想都觉得尴尬。可刘凡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愤怒，左手习惯性地从额头往后抹抹头发，这是跟着港片中的黑社会老大学的。他冲着话筒冷笑道：“明英中学的，是他妈谁啊？还敢打我兄弟，你让他们动你一下试试，我不弄死他们我名字倒过来写。这样张文，你在那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张文知道这哥们的行事风格一向是以暴制暴，别等会没平息事情反而惹出更大的祸来，听他急匆匆地要挂电话，忙喊一声：“刘凡。”
“怎么了？”
“等会能不能……不要打架？”
“哦。”刘凡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保证替你摆平。”
“那谢谢你了。”张文说完慢慢地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站着没动，直到小卖部的店主婆婆冲他说了一句：“四毛钱。”他才回过神来，伸手忙去掏钱，那绿头发的女生却拿一块钱扔给了店主婆婆说：“我和他的一起给了，不用找。”然后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看着他，说：“怕了啊？看你斯斯文文的偏偏还想英雄救美，现在你要是走的话我以后不找你麻烦。”
张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放在电话机旁就回到了站台。另外三个非主流女生也不再拉扯马婧了，但后者仍死死抱住公交站牌的铁柱低声啜泣着，吴念文在旁温声又无奈地劝慰着她。这时一辆20路公交车缓缓开来，见有辆的士在站台边停着，狂按喇叭。的士司机扔掉烟头，不耐烦地朝四个非主流喊：“你们到底还要多久？”
“你走吧，我们不走了。”绿头发非主流说。
的士司机早拿了来回路程的钱，乐得不退这钱，摇摇头感叹一句：“现在的女孩子啊……”也就开车走了。公交车开到站台，刚刚还看热闹没够的人们瞬间转移了注意力，个个蓄势待发，没等车停稳就蜂拥而上，那架势似乎要靠人多力量大把车直接挤兑到马路对面去。吴念文走到张文身边悄声问：“你刚才给谁打电话了？”
张文见她白皙的脸上一副担忧的神色，虽然自己也有些忐忑还是笑着安慰道：“没事的，我给刘凡打了电话，他说他一会就过来解决这事。”
“哦。”吴念文也知道刘凡平时爱和一些混混打交道，以恶制恶应该可以见效，但张文毕竟还是因为自己才惹上这事的，心里的歉疚不言而喻，便低下头红着脸说：“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们把你和刘凡也连累了。”
“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同学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张文的语气很诚恳。吴念文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又低头沉默了。时间就这样无声地流逝着，直到十多分钟后，一辆的士飞快地开过来停在马路对面。几个非主流女生和张文等人都盯着那车，见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从副驾驶下车，张文不由地松了口气。刘凡在马路对面冲他挥挥手，然后走过来斜着眼打量着那四个非主流，他是混久了的人，鉴貌辨色就明白绿头发女生是头儿，便盯着她说：“就是你要打我兄弟？”
绿头发女生似乎懒得搭理他，仍然抱着双臂，撇撇嘴对张文说：“好学生，这就是你叫来的人啊？一个？”
“一个？”刘凡冷笑一声，接着说：“照样把你们给收拾了。”
绿头发女生被他的霸气外露震慑住了，混过的人都知道这种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她这才明白遇上了硬茬，上下打量刘凡一会儿，仰着脸说：“我不跟你多说，等会我哥带人来了，看你还嚣不嚣张。”
“你哥是谁？”刘凡来了兴趣，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但也是那种痞笑：“说出来我看认不认识？”
“就凭你？”女人都很讨厌男人这种调戏的表情，绿头发女生当然也不例外，厌恶地扔下这句话，还往后退了两步不再理他。
“嘿。”刘凡故意恶心人成功，更觉得快乐，见这绿毛丫头虽然打扮非主流了些，但腿长腰细，长相也很不错，就还想上去占点语言上的便宜，也顺便让她知道知道真正的混混是什么样的。好在张文已看出了他的心思，扯住他衣袖到一旁悄声说：“行了，你别再惹她了。”
“我惹她，明明是他惹我的好不好。”刘凡故意放大了声音，一副嘴尖的山中老竹笋模样。那绿头发女生平时也是横惯了的主儿，立刻火了，几步走到他面前说：“我就惹你了，你打我啊。”
“好啊。”刘凡脸色也是说变就变，举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去。张文吃了一惊，也没料到他说打就打，忙伸手去阻拦，还好刘凡只是想吓吓她，手掌在离她脸几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一脸坏笑地说：“我差点忘了，我不打女人的。不过你也别在我面前撒泼，我这人眼神不好，惹急了我我就认不得你是女人还是男人了。我不管你哥哥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叫刘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八岁的时候就在我们炼油厂小区用乒乓拍打得欺负我的十岁男孩头破血流，以后小区的孩子见了我就哭。你们明英的宋海鑫去年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知道吧，那就是我干的，他爸妈报了警，警察再怎么问他也说是自己摔的，不敢说我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他要在南溪这儿安安生生地活着，就不能得罪我刘凡。”
他这番话说出来张文都被惊得愣住，没想到这个平时对自己和和气气的哥们儿居然性烈到如此地步。吴念文也听得脸色发白，马婧平时也和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一样有些看不起他，但到底是欺善怕恶的，顿时心里又怕又喜，怕即生出敬畏之心，喜的却是有这么个劣迹斑斑的“恶人”来保，肯定就没人敢动自己了，她侧头去看那三个女生，果然见她们也都吓得不轻，其中一个走过去拉着绿头发女生说了几句什么，绿头发女生听了侧头打量刘凡两眼，到底还是服软了，低着头说：“我哥是陈煌，你……你认识他的。”
“原来是火皇上啊。”刘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那还是我哥们儿呢，你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多久过来？”
“快了。”绿头发女生完全没有了嚣张的气焰，温顺得像犯了错的孩子，巧合的是她刚说完没多久，就有两辆的士飞驰而来，车上稀稀拉拉下来八九个男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都流里流气的。他们多数人手上都拿着一卷报纸，看形状里面包着的应该是铁棍钢管之类的东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周围的行人和站台上等车的人见这景象，都赶紧向远处躲开。
张文和吴念文、马婧都是第一次见这阵势，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刘凡却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回头看着冲在最前的那人，笑着说：“哟，兄弟这是御驾亲征啊，好大的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