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大巴回家
已经好多年没有乘大巴车回过家了。
自从六年前有了车,要么自己开车回家,要么乘高铁或者飞机。长途大巴远涉千里归家的滋味再没有尝过。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千里迢迢,舟车劳顿,辛苦是辛苦了点,但还是有不少特别的回忆。
刚参加工作那会,单位在六朝古都南京,每到年关,火车票那叫一个难买,也没现在的网上购票,常常是火车票代购处排个通宵也不一定能买到站票,更别提坐票了,最后无奈,只能买中央门长途汽车站发车的大巴票,不过即使是大巴票也要提前好几天才能确保买到。
从金陵到豫南的大别山,八百里路,常常要颠簸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家,如果碰上雨雪天气,春运拥堵高峰,时间就更没谱了。记得有一次,坐了一辆年事已高的大巴,抛锚在半路,司机检查了半天说是发动机出了问题,附近城市的修车铺里寻了一位师傅,现拆发动机修理,硬生生在冬天的寒夜里捱了一宿,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算到了家。
时间长倒也罢了,关键是那时候世道也不太平,偶尔还会遇上车匪路霸,弄得心惊胆战。有一年,坐了一班早班车,六点多出了城,迷迷糊糊的乘客们睡的东倒西歪,补补早起的觉,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个小混混,挨着翻行李架上的包,还好我没睡死,半道上醒了正看到这一幕,琢磨着这是遇上小偷抢劫的了,当翻到我的包时,提着胆说了一句“哎,那是我的包”。
也许是那个小混混心虚,看了看我往车后面走去,悻悻的又翻了几个后排乘客的包裹,在半道上下了车,下车时有另外两个人和他一起下了车,才知道他们是团伙作案,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躲过一劫,要是碰上个惯犯,我说话阻拦时和我干起来,那可就凶多吉少啦。
后来工作换到了魔都,火车票依旧难买,还是不得不坐大巴回家,只不过车站从中央门换到了魔都的长兴路。大巴从座位换成了卧铺,舒适度好了一些,但是长时间半躺着,屁股也压得麻酥酥的,还是要隔段时间像烙烧饼一样翻面,翻来覆去一路上折腾个不停。
长途坐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渡过,除了吃饭,看书。说到吃饭,大巴车司机常常和路途中的饭店老板搭伙来宰乘客,带来一车乘客,饭店老板会给司机一些回扣,至少饭菜是免费吃的,至于乘客吃得好不好,他们的心思可不在这个上面,遇到有的饭店,泡个方便面用他的热水,他都要收钱。
有一年,记得和家里领导一块回家过年,车过安徽六安,被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饭,店主特意围了一个大院,所有乘客必须下车,不准出院子,几个社会上的混混拉拉扯扯的把你往店里拉,不吃饭也强卖你方便面或者矿泉水,不买的话还恶言恶语讥讽你,实在是恶劣之极,后来硬是什么也没买,拉拉扯扯的治了一肚子气,想着要投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找不着好的反馈渠道,只好作罢。
老实说坐大巴这样让人难受的经历也不是特别多,也许人们对苦难的记忆会印象特别深刻吧,所以回忆起来总是率先从脑海里浮出水面,其实美好的时光也很多,比如在车上常常借着温暖的冬日阳光,翻阅着一两本刚买的书籍,或是放空思绪,目光放逐在车窗外的原野,看着一棵棵的白杨倏忽的掠过,影子穿过车窗,映衬在衣服上,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像极了一首慵懒的B小调午后。
赶上下雪也是极浪漫的,眼瞅着雪花飘舞着,飞打在窗上,碎裂,粘着,然后慢慢融化,最后终于被前仆后继的同类们层层叠叠糊了满窗的雪白,甚或衍生出美丽的冻花。
入了夜,两柱车灯划破夜幕,雪依然在下,纷纷扰扰,翩翩起舞,纷飞、跳跃在光柱中,远处的原野已是一片茫然,夜色中泛着白。
记得那时正和家里的领导谈恋爱,还能依稀记起给她的电子邮件中描述的这一幕,“孤单的汽车夜色中缓缓前行着,穿越小半个中国,漫天飞雪中禁不住的想你”。
现在想想那时也是够酸的,可惜岁月不饶人啊,恍惚间已是十来年转瞬即逝,女儿也快长大成人,交通工具也是发展的迅速,家乡的城市今年也通了航,往后坐大巴回家的机会越发的渺茫了,看来今后也只能在回忆中再品味这一份独特的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