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拆迁

弟弟发来老家拆迁的视频

心抖地塌了一片

用手撑住了身体

我竟是想撑住我爹的背和腰

老头正慢腾腾搬动那些折本的家具

拆还能用的门窗

这里要变成宽阔的马路了

一个偏远湖区的小村落

要为湿地景区让开路

这片老宅的二分之一会成为马路

会有飞驰的、呼啸的、轰鸣的车流，

当然首先是铲车，推土机、挖掘机、吊顶机驶过

带来先进的声浪和繁荣的扬尘

有个老头，他焦黄的手指头点开网页：上边说拆迁户都能看到文件？

他被扬尘眯了眼

扬尘愈大，继而他消失不见

还有一个老头，有点想不明白

他追着年轻的村长：“大强子，你去问问你爹，当初给你娶媳妇盖了五间房十万块够不够？”

他越说嗓子越冒烟，

烟越来越大，继而他消失不见

三大娘半夜里惊魂，一辈子挨着地，楼高她睡不惯

他梦见死去的男人还在老宅附近打转

我爹的房子据说特别难拆

村长镇长都跑断了腿

我爹天天站在院子里

躯体缓慢衰退

人们发现 他和房子都长了根

最年轻的老头叫刘半仙

说他有半条腿落在老宅

车流汹涌，压的他腿疼

他果然瘸了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