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小学语文教学

教育:修剪的艺术

2020-03-29  本文已影响0人  林忠玲
教育:修剪的艺术

近日,读到《梨园学剪枝》这篇小小说,说的是一所学校将新教师的培训活动放在了梨园里,培训的导师是梨园的主人,培训的内容就是用几天时间跟着师傅给梨树剪枝。真的佩服这所学校校长独到的教育见解,他没有按照常规把新教师集中起来,听听先入行的优秀教师、专家学者们传授本行规矩、技巧,然后再搞个师徒之类的仪式,拍些照片算是完事。他如此剑走偏锋,让新教师参加看似与教育教学无关的事情,到底为的啥?

这里涉及新教师入岗后是先培训道还是先培训技的问题。所谓道,就是关于教育、人的规律和常识性的东西;所谓术,就是关于教育教学的方法、技巧。道与术,是皮与毛的关系,没有道,何谈术呢。这也是人们常说的,皮之不存,毛将附焉。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所有管理者都有清晰认知的,我们见过太多的反其道行之的所谓培训。

世界上最难的事是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的头脑里去,教育的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到达新教师的身边才最有效呢?以说教为主的灌输式培训,也许靠组织的威力可以让他们人中规中矩地端坐于培训现场,但要他们走心并不容易。好的培训,应该是刻骨铭心的。深度学习应该是体验的、参与的,是做为主的。让新教师们去剪几天果树,手上可能会磨出泡来,这样的体验当然是刻骨铭心的。但更让老师们一辈子受用的,是修剪背后隐含着的教育学意义。为果树修剪,与教育有关吗?关系太大了!

首先,修剪果树,契合了人们常说的理想教育是农业的理念。工业,是机械化、流水线生产,产品高度趋同。农业,则循天道、依本性,不求整齐划一,不会拔苗助长。农民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我还读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农民用两头牛同时在拉犁。有个路过走过来问他,这两头牛谁最卖力。老农对路人说,你小声点,不能当着牛的面说牛的不是,因为牛能听得懂人的话。农民对牛尚且如此,父母、教师对会说人话的孩子该当如何?

其次,修剪果树体现了“少即是多”的教育哲学。果树剪掉的是闲枝,不剪掉会多消耗树的养分。果农懂得,贪多反而得不偿失。教育何尝不是如此呢?很多父母的烦恼、教师的抱怨,往往来自于不懂得“少即是多”的意蕴,总在贪求孩子每一样都精通。舍得,有舍才有得。当然,对于教师们来说,修剪掉一些闲枝,绝不能理解成是对一些天分并不好学生的放弃,而是把每个孩子都看成是一棵树,在保证棵棵结果的前提下,根据每棵树禀赋,确定修剪的取舍。越小的树,保留的枝越少。

取舍是一门选择的艺术。修剪即取舍,是需要眼光的。用果农师傅的话说,要从整体着手,不能纠结于某一个细节。这就如同我们了解孩子一样,读懂儿童需要用心观察,如果局限于一两件偶然的事件,就会在认识上形成偏差,甚至造成对儿童的误解。剪错枝,误三年。误解了人,可能会是永久的伤害。

通常,人们喜欢把教师比作园丁,因为每个孩子都是花朵。在我看来,作为园丁意义上的教师,最需要修炼的功夫是修剪的艺术。

附:

梨园学剪枝

明前茶

入职三个月了,他们这拨儿新教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出师课”竟是在离学校40公里的一处梨园里上的。带队的副校长发给他们每人一本《梨树栽培法》,请梨园主人来给大家讲解怎样为梨树剪枝。

大家在底下窃窃私语:“为梨树剪枝?这种体力活儿与教书育人有什么关系?”梨园主人并没有理会大家的惊诧,而是迅速在小黑板上徒手画图,教大家识别什么是主枝,什么是侧枝,什么是不可误剪的结果枝和营养枝,什么是光消耗养分却对结果毫无用处的徒长枝。“剪枝,就是要把病弱枝和徒长枝全部剪去,让枝条更新重生,保证明年梨园有好的收成。”梨园主人又说了好一番玄乎的话,“理论学得再到位,大家明儿一到梨树底下,也肯定会拔剪四顾心茫然。若是你把眼光放在细小处,纠结于某一分叉的枝条该不该剪,那你肯定是越看越糊涂。剪枝,需要从整体着眼。剪得恰到好处,剪出来的梨树枝丫,简直马上可以临摹成国画。能做到这样的整体观感,你的剪枝技术就算出师了。”

在座的各位教师,有些也是在国外农场打过工的“海归”,但之前也没有干过这种活计。听梨园主人交代说:“一剪管三年。”意思是今年剪坏了,往后三年的收成都不会太好。大家听后未免心里直打鼓。到实践时,好不容易瞄定徒长枝下剪,却咬牙切齿地剪不下来,只好到处去找锯子。就听梨园里的老师傅断喝一声:“这么点儿粗的枝条也要用锯子?”他凑上来,手起剪落,咔嚓声,犹如剪断一根豆角。这位教师顿时刷地红了脸。剪了三天梨枝,每个人的手指关节都肿胀欲裂,手腕处酸痛难忍,提个热水瓶都嗷嗷叫。每晚临睡前,大家就准备一大桶热水四五个人齐齐伸手浸泡。饶是如此,躺到床上,肩肘部位还是怎么放都觉得不安稳,半夜还会被麻醒,最后只有将手臂高举过头顶,保持“投降”的姿态方能入睡。

大家偶尔开个“卧谈会”,讨论的议题往往是:校长让咱们来学剪枝,究竟有什么深意?这磨人的、没完没了的修剪工作,真的可以培养新教师的耐性吗?或者判断哪个枝丫对梨树未来的生长不利,是为了培养新教师教书育人的观察力和前瞻力?有的枝条要留三个芽头,有的只能留一个,这是在告诉新教师,对学生繁杂的兴趣爱好,也要视情况决定保留多少?有的枝条要重剪到底,有的只需轻剪一半,这轻重之间的分寸拿捏,对新教师将来掌握惩戒的力度,也能提供借鉴?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但一周后,教师们再去梨园,面对同样长得四仰八又、毫无章法的梨树,却已不再茫然,不再犹豫。用他们的话说:“该剪的枝,会接二连三地主动跳进眼帘。只要花费一个多小时,一株梨树就能修剪得疏疏朗朗,能入画。”这就是全神贯注磨炼后积累的眼力。

当然,他们也有支付代价:指掌之间,茧皮粗厚如砂纸,必须用挫手板打磨,オ不会勾坏衣服纤维。但是很奇怪,这一双双劳动换来的粗手,竟然打磨掉了马上就要上讲台的疑虑和忐忑,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骄傲。

(小小说选自2019年10月20日《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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