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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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躺在宿舍的床上已经六个小时了,半夜12点,可周末的宿舍还空荡荡的,同学们还在外面撒欢呢,她支着耳朵搜索走廊的脚步声。忽然一阵窒息般的胸疼让蕾蕾回过神来,她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蕾蕾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一摸头发湿透了,她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也好。她闭上眼,仿佛又看见了奶奶的笑脸,奶奶说:“蕾蕾,咱们回家吧,奶奶给你烙肉饼吃。又心口疼了,奶奶给你揉揉。”
2
从蕾蕾有记忆家里就只有奶奶,当然还有和蕾蕾一起长大的小狗豆豆。那时的蕾蕾是快乐的,白天跟着奶奶去田地里干活,她总能找到许多好玩的,地头的狗尾巴草弄得她的脸痒痒的,她学着奶奶的样子,拽了好多好多狗尾巴草,给豆豆做了个大大的草环。蕾蕾看见趴在草叶上的蚂蚱,大气不敢出,用小手去捉,可还是把蚂蚱吓跑了,蕾蕾急得大哭,不过,一会儿她就找到更有趣的事了。收工时,奶奶总会用狗尾巴草穿一串蚂蚱蝈蝈给蕾蕾,她高兴地大喊大叫。
春节时,奶奶和蕾蕾坐车去城里找爸爸妈妈。妈妈家还有一个小弟弟,虽然弟弟的玩具蕾蕾一个也不敢摸,可是弟弟还是推她,说不是她的家。更让蕾蕾伤心的事是,妈妈给蕾蕾买的布娃娃,弟弟也一把夺过去,说是他的妈妈买的。爸爸妈妈很忙,奶奶说越是春节她们越忙。奶奶忙着给全家人做饭,洗衣。蕾蕾只好给弟弟玩,听弟弟的,弟弟让她玩什么她只能玩什么。虽然妈妈给蕾蕾买了新衣服,买了许多好吃的,可是她还是特别想她和奶奶的家,想放到邻居家的豆豆 。
3
蕾蕾一天天长大了,该上小学了。奶奶说让她去城里跟着爸爸妈妈上学,她说什么都不愿去,后来妈妈给奶奶说,就先让她在老家上吧,我每天够忙的,再添个她放屁的空都没有了。蕾蕾听见妈妈给奶奶说的话不高兴了,我又没有管你放屁!妈妈走时,她还直朝妈妈翻白眼哩。
每天豆豆陪着蕾蕾上学。教室里只有十几个学生,教室后面空荡荡的,豆豆安静的卧在教室后面,有时打瞌睡。一下课,豆豆陪着蕾蕾疯跑。不知从什么时候,蕾蕾心口疼,不过,过一会就好了。奶奶说:“蕾蕾你不要跑恁么快。”有时奶奶说:”让奶奶给你揉揉。”蕾蕾躺在奶奶的怀里,还真是不疼了。
上小学五年级时,一天蕾蕾放学回家,屋里挤满了人,原来是奶奶病了,爸爸也回来了。蕾蕾挤到奶奶床前,奶奶紧闭双眼,任她怎么喊,奶奶就是不答应。爸爸和蕾蕾在奶奶床前守了七天,奶奶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4
没有了奶奶,蕾蕾只有跟着爸爸去城里上学。蕾蕾在新的学校一点都不高兴,她的普通话太不标准,一说话就逗得同学们学她说话;她唱歌不会,画画不会,跳舞也不会。在原来的学校老师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在城里就成了最笨的孩子?蕾蕾怎么也想不通。她常常上课走神,她想奶奶,想给邻居家的豆豆,想奶奶烙的肉馅饼,甚至想田里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
回到家,爸爸妈妈仍然很忙,蕾蕾已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做家务,招呼弟弟吃饭,星期天还要去爸爸妈妈的店里帮忙。只是,还是有时心口疼。妈妈早就说带她到医院看看,可妈妈太忙了,星期天比平时还要忙,看病的事就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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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毕业,蕾蕾没有考上重点中学。妈妈说:”上个普通中学不胜不上,要不你去上技校吧,去学做西点,将来回到咱的店里刚好用得上。"蕾蕾很高兴妈妈的安排,她早就不想上学了。在学校里她总是感到特别沮丧,她什么都不会,而且老没有别人穿得漂亮,有的女同学都有男朋友了,可是男同学除了嘲笑她,就是不理她,蕾蕾早就想换个环境了。
妈妈说:“这个学校离家两千里路呢,不过这是最好的西点学校,你愿意吗?”蕾蕾对两千里路心里稀里糊涂的,不过只要不上中学就行,十三岁的蕾蕾像个大人似的跟妈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愿意。”临上学时,妈妈带她去医院看心口疼,可是蕾蕾那一段没有心口疼,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个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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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很是兴奋了一阵子,虽然同学们都比她大,但还是很友好的,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她们后头。可慢慢地新鲜劲一过,蕾蕾有点想家了,而且学做蛋糕,饼干什么的也没那么好玩;同学们都大她一截,她们说话她掺乎不上,还总说她是小屁孩。没有人给她说话,她感到特别的孤独,有时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总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说“我忙着哩"就挂断电话。而且心口疼的毛病犯了好几回,有一次都疼晕过去了,妈妈说忙过这阵来看她,再带她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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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妈妈来,却等到学校催交学费的事。同学们在宿舍议论纷纷,离下一年交学费还有半年呢,怎么现在就催催催。班主任在课堂上讲,下课催,蕾蕾没办法,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一听很生气,说她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蕾蕾都急得哭了,妈妈说她要问问老师。不知妈妈什么时候给老师打的电话,只是妈妈打过来电话教蕾蕾说:“就说这阵子家里钱紧张,等等再说。”蕾蕾给老师说了,老师很不高兴。不过,老师一周没再提学费的事。
蕾蕾高兴了几天,谁知周一老师又开始催学费,而且比以前更严厉了,说,再不交就不要来上课了。蕾蕾看见班主任就像老鼠见了猫,老是躲着走。她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很不耐烦的说:“再等等,等我去看你再交也不迟。”蕾蕾无奈,每天只有硬着头皮去上课。到了星期五临下课时,班主任突然点蕾蕾的名字,说,下周一再不交学费就不要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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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闷闷不乐的到了宿舍,躺在床上,突然心口疼得喘不上气,而且持续的时间比平时要长。平静下来,蕾蕾一点气力都没有,她没有吃晚饭。周末的晚上宿舍里静悄悄的,同学们都出去了。蕾蕾一个人躺在黑黑的宿舍,瞪着大大的眼睛,特别想奶奶,她好怪奶奶,临走一句话都没给她说。
又一阵心口疼袭来,蕾蕾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一点都不疼了?原来是躺在奶奶的怀里,奶奶轻轻地给蕾蕾揉着,揉着,真的一点都不疼。蕾蕾摸着奶奶的脸说:“奶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奶奶笑得好开心,说:“是呀宝贝,咱娘两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