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敢于为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付出代价。
故事的时间跨度接近100年,从1923年(中华民国的和平时期)开始。
吴岭澜(陈楚生 饰)严重偏科,面临一个很多现代学子也有的问题:我文科很好,理科很差,可是读理科比较好找工作啊,那我该作何选择呢?
迷茫之中,他遇到了人生导师——梅贻琦。
1937年,华北沦陷,清华、北大等师生被迫撤离到破落的昆明小城。
他们用茅草修建校舍,在荒郊野外架起黑板,在警报拉响时躲进山洞上课!
在结尾的彩蛋中揭晓,这批教育界精英包括了张伯苓、蒋梦麟、闻一多等,在如此极端环境下,培养出了陈寅格、华罗庚、杨振宁等杰出学子!
对了,还有沈光耀(王力宏 饰)。
沈光耀是富贵名门之后,本可以远离战火,安度一生。
然而,一次静坐听雨,窗外眺望,自幼习武的他萌发了参军的激情!
母亲(米雪 饰)拦住,搬出家训:
身死名灭者如牛毛
角立杰出者如芝草
故不得以有学之贫贱
比于无学之富贵也
她想告诉儿子,你所幻想的军功勋章都是泡影浮云,沈家也不给你任何负担,只想你追随自己的真心,去做真正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这里呼应了梅贻琦对吴岭澜所说的“真实”。
他向母亲发誓,自己永不参军。
可不久后,日军轰炸昆明。他遇到吴岭澜教授,让教授先走,吴岭澜却说:哪有学生不走,老师先走的道理?
轰炸过后,沈光耀看着哀嚎遍地的昆明,活泼懂事的小山躺在母亲怀里奄奄一息,小女孩在无助的痛哭...
他想:对啊!哪有弱者死去,强者逃生的道理?
他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那份真实:参军不是为了别人眼中的荣光,而是发自自己内心的正义、无畏和同情!
结合前面泰戈尔访华、到吴岭澜给沈光耀等人介绍泰戈尔的诗,再到日军轰炸昆明后泰戈尔去世的剧情线条,可以理解为吴岭澜是沈光耀的人生导师,这块表达的是传承!
之后,沈光耀加入了宋美龄、陈纳德开创的中国第一支空军 —— 飞虎队!
并在不久后的淞沪会战中牺牲了!
沈光耀的原型应该是沈崇诲,当时在飞机尾部冒出浓烟,速度减慢,脱离战斗队形后,与同机的陈锡纯自杀式撞击日本军舰“出云号”,殉国时年仅26岁!
沈光耀牺牲前用家乡话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参军期间,受吴岭澜影响的沈光耀会每天飞到蘑菇房上空向孤儿们投放食物,因此幸免于死的其中一个孤儿是陈鹏(黄晓明 饰)。
—— 你的恩典,铺满天边,有心人看得见。
1962年,陈鹏就读清华大学,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传承!
陈鹏与两位发小李想和王敏佳(章子怡 饰)去看望中学老师许伯常时,刚好碰见许老师被师母刘淑芬家暴。于是王敏佳和李想写了封匿名信去警告师母,不料被老奸巨猾、心思缜密的刘淑芬来了一记反杀!
在这段Dime Ze East统治的新中国最黑暗时期,想整你就可以用各种口袋罪把你往里面装,美蒋特务、仇视人民群众...
批斗会上,她用蔑然一笑作为对那个荒诞社会的最后抗争!
—— 她还敢笑!打她!
当全世界与她“划清界限”,唯独陈鹏一人不离不弃,要给她“托底”!
他说,他只怕她不要他给她托底,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怕!
而多年之后,她居然也拿着一个水壶就敢只身远赴大西北寻找他的足迹!
如果说上一段讲的是正义,那这一段讲的就是无畏,而下一段,讲的则是同情。
时间来到2010年,张果果(张震 饰)生活在这个充满信任危机的繁华盛世。
在公司被上司陷害。
回到家,光顾了三年的猪肉摊老板居然在肉上做手脚。
救了贫困家庭的四胞胎后,身边人却提醒他
—— 开始一年没事,后来......(一步进一步的索求) 你说我这哪是救济孩子啊?我这不是认了门亲戚吗!
清明扫墓那天,张果果父亲告诉他,数十年前是李想叔叔的无畏布施救了他父亲、母亲,以及母亲肚子里的他自己。
—— 做一个好人,要比做一个没原则的人付出更多的代价。可是,做什么会让你真正开心,你要问清楚自己。
观影的时候,我曾对邻座的朋友说:这个片子真的应该让我外甥(9岁)看看,对比一下自己的学习环境。
其实言下之意也是在说,这是部非常具备教育意义的影片。
它所传递出来的价值观,本是教育界最该重视的价值取向问题,可如今,这个教育却成了普遍缺失的教育。
多少正值青春的年轻人,连自己买一件名牌是为了真心喜欢,还是为了给别人看,以满足无谓的虚荣都分不清,就被各种浮躁的快餐文化牵着鼻子走。
教育的第一使命,应该是教人独立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这个人生的基础问题,同时也是终极问题。
高晓松都说:如今的名校都成了职业培训所(视频请点击下方观看)
回到影片。
张果果并没有发展成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因为张果果的“果”,是清北名校这颗百年大树结出的“果”。
同先辈们一样,他选择为自己的真心付出代价。
吴岭澜选择了真实,教书育人,付出了可能更好的就业机会。
沈光耀选择了正义,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陈鹏付出的是在科技落伍的时代,长年异地恋的代价,幸好,他也为中国第一枚核弹做了贡献。
张果果选择了同情,付出的是哗啦啦流走的真金白银。
影片的结尾,重新呼应张果果对4个10后婴儿的内心独白:
这里要跳戏讲一讲许伯常,如果没有许伯常夫妇的反衬,这部片子要失色不少。
与上述4人无悔的人生相比,许伯常的人生是充满悔意的。
贪图一时之利与刘淑芬结合在了一起,后来又因不敢反抗刘淑芬的自杀威胁,屈服于逼婚,导致坎坷一生,还连累了善良的学生。
分享一组数据:
1950年我们有了婚姻法,才允许女方提出离婚,在以往几千年的历史里,女方是没有任何权利提出离婚的。在新中国女方可以提出离婚的第一年,因为提出离婚而被男方家里杀死的有七万多人。
而在婚姻法已经推出了12年的1962年
刘淑芬说,别的都可以变,唯独这件事(与许伯常过一辈子)不可以变!
终究是爬不出糟粕的思想围墙的禁锢,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从技术角度看,这也是一部可以拿到电影学院当教材的神片。
剪辑,毫不突兀,无缝衔接。
镜头语言,比肩韩国神片《熔炉》。比如批判会和表彰会同时进行,“划清界限”的同时剪断辫子、孤儿用糖纸折的纸飞机...
演员:
王力宏确实很契合沈光耀那种名门之后的气质。
黄晓明超预期,在章子怡、张震都发挥正常的情况下,居然没被秒成渣渣,没让观众出戏。
陈楚生叼着烟斗,提着白鸽时的神情,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平和。
饰演刘淑芬的女演员更是让人入戏,看得我都有一种想钻进屏幕把她推落井的冲动。
甚至连片中的每一件物品都是结合了时间背景做过精心考究的,有几件更是比《阿甘正传》那片叶子更优一筹的电影符号,比如象征和平的白鸽、沈家挂的一块写着“三代五将”的牌匾...
最后,电影的英文译名取《Forever Young》,让我想起《达摩流浪者》的名句 —— 永远年轻,永远泪流满面。
这也是与阿甘同龄的摇滚青年们最爱挂在嘴边的两句话之一,另一句是 —— Make love,not war。
应该庆幸,和平年代的我们的所烦所恼,其实比起沈光耀、王敏佳,真的算不上什么。
End.
文 / 何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