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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声0139 怪诞变形记

2023-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良友知音

小说写的是一次惊人事件(用戏剧美学的语言说:偶然事件)。

一个人可能遭遇到的偶然事件无非是暴病、创伤、逮捕……总之不可能是变形。

但我们的主人公萨姆沙却变了形——变成了甲虫。

一个人遭适病变或倒楣,按正常的情理应该受到社会特别是家庭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但在人剥削人的社会里,维系人与人之间(包括家庭成员之间)

“正常”关系的纽带是利益,说到底是金钱,一旦这根纽带断了,则朋友之间甚至伦常之间那种友好、和睦、亲密的关系很快也就松开,逐渐疏远、冷淡以至见死不救。

所以卡夫卡是不承认那通常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真实的,因为这真实被金钱的魔影掩盖住了。

在文艺作品中,如何把现实的这一层掩盖物揭去呢?作者似乎也懂得“经济效果”的法则,采用了剪断经济纽带的办法。

剪的方式,就是人的变形,使他失去劳动能力,从而导致与家庭经济关系的中断,这一中断意味着主人公与他的家庭的伦常关系乃至社会关系(与公司、与街坊)的正常运转的中断,并开始逆转,金钱的魔力显示作用,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冷酷的真相再也掩盖不住了。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如此,让主人公患一种不治之症,让他瘫痪、残废——只要是失去劳动能力,不是照样能达到目的吗?

不错,揭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金钱关系的主题,在近代文学中,特别是批判现实主义作品中是不乏其例的,也采用过病患的手段。

但这类现实主义的“实写法”不能造成距离感或陌生感,它不能立刻把读者带进想象的领域,带进陌生的环境,因而未必能收到象《变形记》那样强烈的艺术效果。

因为人们面对一个“病人”,一般很难断然撕去那温情脉脉的面纱,无保留地露出他的真实感情,至少你不可能用烂苹果掷儿子,用脚踩他(父亲),不可能几天“忘”了给他送饭(妹妹)。

现在面对的是一只甲虫,一个不再能用言语、用表情来表达他的情感的“昆虫”,你就无须用任何虚假的姿 态来掩盖内心的厌恶了。

这就使主人公彻底地从“人”的世界分离出来,成了一个与任何动物没有本质差别的“非人”。

于是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关系就鲜明、强烈地揭示了出来。这种关系就是剥削制度造成的、无法遏止的人与人之间的“异化”。

这种“异化”是普遍存在的,以致人们习以为常,无以觉察了。现在卡夫卡突然一声响鞭,以一个惊人事件把日常的存在加以震动,使人们的想象飞入一种魔幻圈,然后他以日常的语气、平静的笔调,“听我慢慢道来”….

讲完了,魔幻圈无形消失,原来这是我们周围的平常事情,只是未引起注意而已。

费歇尔对卡夫卡的这种表现手法作过很好的描写:〔卡夫卡〕通过一种用以表现主观的客观事物,通过一种给惊人事件以日常外观的语言,使不平静的事情还要不平静,使陌生的事情还要陌生。

而且, 他以表面上旁观的姿态,把非常的事情写得毫无特别之处,千百件中的一件,用这种方法不仅给非常事物造成不可比拟的惊骇,而且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件迄今尚未觉察、现在业已暴露的日常事情。

那一度被浪漫派用咒语激情唤起的鬼怪——它们需要一个幻想的环境——突然之间就在我们当中;“正常性”的事物,即一个主人公银行职员、土地测量员或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不引人注意的存在开始滑入幻想事物之中,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变化了形态的、从而被揭开了的日常性的东西。

卢卡契显然被卡夫卡的这种怪诞而强烈的表现手法所折服,他说:恐怕很少有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把握世界和再现世界的时候,能把原本的东西和基本的东西,能把对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事物的惊异,象他的作品中那样表现得如此强烈。

在今天,在那种实 验性的或千篇一律的技巧掌握着多数作者与读者的时候,这种突出的个性必定会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正因为怪诞如用得恰当,能取得这样一些特殊的艺术效果,所以它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并且已作为一种幽默的手段取得美学上的意义,成为现代审美特征之一。

桑塔耶那认为,以变形为基本特征的怪诞也是一种“再创造”。“正如出色的机智是新的真理,出色的怪诞也是新的美”。

因为它们“背离了自然的可能性,而不是背离了内在的可能性。”

悖谬阅读卡夫卡的作品,有时会令人感到如陷迷宫。但一旦你找到如希腊神话中说 的米诺塔鲁斯的线,被牵出迷津暗道时,你便会感到它回味无穷。

这里卡夫卡又把哲学引进了文学,运用了哲学上的一个逻辑范畴:悖谬(Paradox,也叫背论、反论,这是形式逻辑的术语,类似“二律背反”,含有悖理、荒谬、自相矛盾、似非而是等意思)。

西方一些对卡夫卡发表过权威性见解的作家、评论家都指出:悖谬是卡夫卡作品的基本特征。

在卡夫卡之前,文学创作中即使有此先例,也不是常见的,但这一哲学——艺术手段在当代第一流作家中是不鲜见的,如迪伦马特,他不仅提出了“在悖谬之中见真实”的主张,而且在创作实践中运用得十分出色,如他的代表作《贵妇还乡》、《物理学家》、《罗马路斯大帝》等。

布莱希特的《高加索灰阑记》也是运用悖谬的极好范例。可见悖谬是一种富有艺术效果的手段,它可以 增加戏剧矛盾的色彩,产生摇曳多姿的情趣和耐人寻味的魅力。悖谬是在自相矛盾中构成的。

它总是同一种正常轨道的脱离或倒转相联系。为了便于理解,卡夫卡设计了一个鸟寻笼子的“图像”,他把这个图像改成“笼子寻鸟”,就成了悖谬。

但卡夫卡的悖谬不仅仅把正常的思维轨道倒转就完了,他总让你的思维在逻辑的与反逻辑的轨道上来回滑动,可始终不让它到达两个极的顶端。

所以前西德学者格·诺伊曼称卡夫卡的悖谬为“滑动悖谬”。这种手法在卡夫卡的作品中产生一种令人思索无穷的意味;

它们常常给人一种似非而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感觉。最早发现卡夫卡作品中的悖谬特征的恐怕要算加谬了,一九四二年他就指出:

“基本的双重意义就是卡夫卡的秘密之所在。自然性与非常性之间、个性 与普遍性之间、悲剧性与日常性之间、荒诞性与逻辑性之间的这种持续不断的抵销作用,贯穿着他的全部作品,并赋予他们以反响和意义。

要想理解荒诞作品,必须清点一下这些悖谬手法,必须使这些矛盾粗略化。”

现在来看一下他那些主要的小说吧。它们的中心事件几乎毫无例外都是荒谬的,但荒谬仅是表面,思维沿着非逻辑的轨道滑动,未及到达顶端它又倒转,滑上逻辑的轨道。

城堡可见而不可及,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但当你把它作为反动官僚专制主义统治与人民严重对立的象征,或当你想到有时想办一件事而又困难重重,从而发出“比登天还难”的感慨时,你不觉得它在艺术上比真实还真实吗?

在卡夫卡自己所珍爱的短篇《判决》中,主人公因顶撞了一句父亲,即被父亲判处跳河自杀,儿子竟然毫不犹豫地服从了。

这显然也是离奇的。但再一想:既然这位父亲在家里占有这样的家长制的绝对威权,而儿子又始终摆脱不了这位“专制犹如暴君”的家长的巨掌,那么这位父亲存在的本身不就是对儿子的致命威胁吗?

反过来,儿子由于深感自己无能,不能尽家庭义务,从而产生“无穷尽的负疚感”,那么跳河的“判决”对他岂非是一种很好的解脱吗?

《诉讼》主人公约瑟夫·K.被无端逮捕,他为洗清自己的清白不遗力地奋斗了多年,可最后被处决时,他竟又顺从地引颈就刎,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但若按照卡夫卡的思维特点,则也合乎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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