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斗争无处不在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太努力，还是我真的太聪明，学写字非常快，而且写得也非常工整，虽然没有技法，但是在学前班的时候，老师就说我的字是她教学前班以来，学生里面见过的最好的，如果能练一下字帖，一定能在将来的读书生涯中大放光彩。

      当时我是很得意的，可是很快，我的得意就被母亲打扫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老师那里弄来的毛笔字帖，还顺带着拿回来一摞书，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唐诗三百首，一开始我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是当练字和读书几乎占据了我所有时间的时候，我开始羡慕起别家的孩子了，她们仿佛是故意的，每次我在练字背书的时候，总能听见她们的欢笑声，然后开始抓耳挠腮，咬咬笔，挠挠屁股，嘟嘟口水，笔下的字一个个的开始张牙舞爪，奔波儿灞，霸波儿奔，大大王，二大王，猪八戒，哪吒，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接着就开始了群魔乱舞，打得不可开交，正打得激烈呢，突然，天外传来一声大吼：“天马流星拳！”数道星光射了过来，一颗猴头从桌子中间探了出来，两道金光穿透云海，猴头咧嘴朝着天边冷冷一笑：“哪里来的黄毛小儿，吃俺老孙一棒！”话语未落，一根金箍棒已经朝天外捅了出去！

      猴子正得意间，却闻得一声娇喝：“星云锁链！”数根铁链将金箍棒牢牢锁住，猴子一看，气得一阵呲牙咧嘴，正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钻石星尘！”紧接着一股寒流袭来，猴子瞬间变成一根冰棍，危急关头，一只乌龟，手持忍刀，咆哮着在地上旋转着滚了过来：“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们忍者神龟！”

      “啪！”一声脆响，感觉有点疼，还有点晕，定睛一看，猴子，大王，天马流星拳，拿着刀的乌龟，全没了，面前的纸上，除了颜色和拉了粑粑的尿片不一样，其它的都差不多，母亲正站在我的身边，脸色阴沉得吓人，见我望她，她又举起了手，我吓得脖子一缩，赶紧装模作样，在尿片边上继续我的画符大业。接下来就是背书了，如果说练字是群魔乱舞的话，背书那简直就是小鬼初下十八层地狱，人生地不熟不说，还生无可恋。翻开任何一本书，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自我介绍没用，只能日久生情，然后一边翻着莫名其妙的字典，一边在心里向墙上贴的大和尚请愿。

      奶奶信佛，动不动就双手合十，然后对着墙上的大耳朵光头拜了又拜，每次她拜，还硬拉着我一起，然后我极不情愿的学着她的样子，磕头作揖，每次磕头我心里都很抗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每次奶奶都要念叨：“佛主哟，一定要保佑我们全家平安，保佑庆庆健康长大，小鬼小妖不要来哦！”

      其实拜了没多久我就不信佛主了，我们那么拜他，不但去山上求了平安符，还化了水，可是我还是总做那个可怕的梦，晚上也总能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他就挂在家里，却一点作用没有，拜他也没用，于是我便从一开始的虔诚，慢慢的变得不屑一顾，最后也只是假装作揖应付奶奶，跪拜是坚决不干了。

      不过那时候虽然日子枯燥，总有那么一两件开心的事，就比如奶奶认了干女儿，是学校老师，那时候奶奶帮她带孩子，其实主要原因是她的名字和我亲姑姑的名字一样，所以我就多了一个姑姑，也多了个弟弟，偶尔也在一起玩一下，让我这黑白色的童年多了一丝色彩。

      至于在学校，唯一的记忆就是上厕所了，每次下课，我都去女厕所，然后和其他同学一样，蹲着嘘嘘，一开始，老师还拦着我，一本正经的说：“你是男孩，要去男厕所。”然而我并不买账，把我是女生的原则坚持到底，时间一长，虽然被打了无数次的小报告，老师也无可奈何，只好随我去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小学三年级，让无数的老师感到头疼，我也成了学校被打小报告最多的人，每天都有同学报告：“老师，‘她’又去女厕所了。”然后学校的女厕所就经常出现老师组织女生排人墙封门的千古奇观，可是我这节课憋着回去，下节课再来，时间一长，老师累了个够呛，也怕我憋坏了，只好放行，等放学到我家去找我妈商量对策，然而无论如何，在上厕所和扎辫子戴花这件事上，任何阻拦都是浮云。这一段往事也被同学和老师取笑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