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天的信」ありがとう。

图 / Anna Kolosyuk

阿心：

今天读了是枝裕和写给树木希林的悼词，差点落下泪来。

我不是个容易掉泪的人，往往是情绪到了，鼻子一阵阵泛酸，可眼泪却迟迟不肯落下。

或许是泪腺不够发达吧。

相比而言，我觉得“获得”比“失去”更令人感动。

是枝裕和的悼词就充溢着获得的幸福，远远大于失去的痛苦。

对于是枝导演来说，树木希林女士就像他的第二个母亲。巧合的是，两位母亲的忌日同在9月15日，不得不感慨命运，感慨冥冥之中的定数。

是枝裕和与树木希林相识于2007年。

那一年，是枝裕和正准备拍摄他早年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步履不停》。

这部电影的初衷，就源于母亲。

在《有如走路的速度》一书中，是枝裕和写到一次和母亲吃饭的经历，两人道别后，他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忽然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和母亲一起吃饭了。”

不想，一语成谶。不久后，母亲骤然离世。

“没能为母亲做些什么”的悔恨情绪日夜纠缠，是枝裕和感到“如果不拍一部电影祭奠母亲，就无法前行”。

于是就有了《步履不停》，也促成了是枝裕和与树木希林的第一次合作。

影片中，树木希林扮演的正是母亲的角色。

意外的是，片中的母亲并不是典型的慈母形象。相反，她幽默、刻薄，有点神经质，却异常真实。

她记挂着死去的大儿子，暗戳戳地敲打出轨的丈夫，并为二儿子将要娶一个离婚的女人而揪心……

她有着平凡母亲的缺点，也有着因爱而生的不凡的豁达与隐忍。

此后，树木希林又参演了是枝裕和的五部电影。三部客串，两部主演，无一例外都扮演母亲。

她的母亲形象就像是枝裕和电影空间的一面承重墙，无论戏多戏少，站在中间还是角落，总能让故事中的家庭瞬间凝聚起值得信赖的力量。

而生活中的树木希林，同样具备这样的力量。

她的人生并不顺遂，甚至称得上历尽坎坷。

30岁那年，她与摇滚歌手内田裕也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可在此后长达40多年的婚姻里，丈夫却频频出轨、家暴、偷窃……

即便如此，树木希林仍然对丈夫不离不弃。

当别人追问时，她这样回答：“如果来世再次相遇，我仍会爱上他并再次度过狼狈的一生。”

2003年，因视网膜剥落，树木希林的左眼失明。

在采访中，她这样讲述自己放弃治疗的原因：“我已经看了太多东西——人的阴暗面，自己的阴暗面。自己的阴暗面是不得不面对的，但外部世界的阴暗面，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看了。”

2005年，树木希林被查出患有乳腺癌，并在随后的几年中扩散至肺、肠、胰脏和脊髓。

直到拍摄《小偷家族》期间，树木希林的癌症已经扩散到全身的骨骼，医生说她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拍摄间隙，她告诉是枝裕和，“这是我最后一次参演你的电影。”

或许天意如此，片中的她也是唯一死去的角色，就像是一场提前的告别。

树木希林去世后，是枝裕和为她在灵前守夜。

他在悼词中写道：“时隔三个月见到的您，依然那么美，美得端庄而大气……我就像《小偷家族》当中您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所做的那样，用指尖触摸了您的头发和前额，然后把您在电影中所说的话，又说给了灵柩中的您。”

不用猜，那句话一定是：“谢谢您了。”

正如悼词的结尾，是枝裕和这样说道：“希林女士，遇见您，真是太感谢了。再见。”

阿心，我也好感谢，此生能够遇见你。

如果有人问我，“如果人生再重来一次，你会选择怎样的人生？”

我想我的答案会和树木希林女士的一样，“我不想再重来一次。我觉得现在的人生已经足够完美了。”

子戈

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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