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年味
窗外的虫,像夏天的夜晚一样吱吱的叫着,在这个大寒将至的冬月。
难得的下午,太阳懒散的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小狗奔跑时扬起的灰尘在阳光里飞扬,像是一场梦幻的表演即将开场时,舞台上喷出的烟雾。坐在阳光里,用虚焦勾出一圈圈的光斑,看五彩斑斓的星点在恍惚的闪烁。太阳落山时,墙壁没有了夏天时炙热的触感,像是这个年关将至的时节,不温不火的气氛。
儿时很喜欢过年,新衣新鞋抱着在上床一起睡,等待大年初一把它们都穿在身上;口袋里除了各式各样的糖果,还会有长辈亲友们给的红包压岁;将小封的鞭炮拆散,塞入石缝中、插在牛屎上、丢进酒瓶里,期待最后点燃时爆炸的场面;糖糕、米花、麻雀蛋,白柠檬、香槟,气球、机关枪……吃的、喝的、玩的,在身边齐刷刷的一起出现。如果碰到出游,还会点上相机,买上36张的几卷柯达胶卷,为了怕曝光,还要请老练的人帮忙装上,拍完后还要拿到环虹去冲印,等待照片洗好是过年唯一的煎熬。
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在回忆里需要努力的搜寻再能找到画面,时代的变迁,生活的条件和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不再一年到头才有新衣服穿,不再靠那几种少得可怜平时还没有的零食改善生活,不再看到小孩子拿着檀香点炮仗,柯达胶卷这个曾经只有在过年才会用到的奢侈品,也消失在时代的浪潮里,如今连照相机也被像素越来越高的手机取代,差不多成为下一个消失在生活里的年代记忆。
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似乎正在慢慢的改变着一些传统的观念。自从县城里年底杀猪做腊肉的家庭越来越少后,年的味道,已经慢慢的消失在新州的大街小巷,没有了滚水烫猪毛,没有了糯米灌大肠,没有了甘蔗烤腊肉,年,还怎么称之为年?
偶尔随风飞舞的红纸屑和刺鼻的硫磺味,短暂的提醒我们,新的一年已经在辞旧迎新的鞭炮里,为我们做好了新的开始,只是我们都还来不及体味,年,又被舂进了节的喏难粑,在三月三的春风里随风而逝。
一个个没有年味的新年,穿插在百无聊赖的生活里,渐渐消失的年味,却混入了一些铜臭的刺鼻味。新衣不再是保暖遮羞的工具,变成品味和格调的展示品;压岁钱不再包含美好的祝愿,成为攀比和炫富的道具;聚会也不再是联络感情的方式,变成步步高升和的功成名就垫脚石。有些人,送一些自己一辈子都舍不得吃的礼品给别人;有些人,收一堆过年从不用买的年货在家里。人们都忙着为自己的下一年奋斗着,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好好的过年。
年味是变了,不再像以前的年糕那么简单纯粹,开始有些粘牙不好嚼了;也不像从前的白酒那么醇厚回甘,慢慢的变得辛辣刺喉。时代改变了人,人也顺应了时代,从前质朴的年味,被功利的味道掩盖,人与人的感情疏远了,在两个没有利益关系的人之间,拜年成为一种走过场的形式,不需要再去巩固什么感情和关系,只是维系着彼此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够用得上。
有时候你怀念一种味道,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味道你已经不能再品尝到,而它又不断的在你的记忆里涌现。每一个岁末年关,它就会跑出来,掺杂在徐徐上升的檀香里,揉搓进闪闪跳动的红烛里。你怀念那份纯粹、更怀念那个纯粹的年代,像烈酒一样浓烈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