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
“啪!我的个乖乖,清一色杠上花,关三家!哈哈哈哈哈。”
李二狗摸着手里的幺鸡亲了一口,一把拍在桌子上,得意洋洋的站起来兜着手像大家讨要最后一把赢的钱。
话又说回来,李二狗出工到这破地方,离镇上还得3个小时,请他做工的猪农想修整下猪圈,他下午到的这地儿,人生地不熟,吃了饭满山转悠。猪农让他早点回去睡觉,看了黄历明日好开工,他偏要说睡不着心痒得难受,仔细一问是哪儿病了,原来是老毛病犯了——想打麻将。
猪农懒得理他,只说村口还有个破麻将馆,不过这个点儿估计也没人玩儿了。黑灯瞎火的,李二狗拿着国产手机照着路、放着网络小情歌前去碰碰运气。嘿,还真让他给碰着了。
不过 这一桌麻将打得真够吃力,上手坐的个半瞎老婆子,说自己姓张。打个麻将总是看不清。这午夜麻将打了快2个小时,这老婆子花房子糊了不下3局,实在是磨磨蹭蹭半天抽不出一张牌。李二狗要不是借着老婆子眼神不好,稍微使诈,赢了她整晚上,嘴都笑歪了,他才懒得和这个老太婆打 。
下方位坐着个癞子头的年轻男人,眼睛有点斜视,乡下人说这是小时候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触了霉头才长成这样。癞子头也赢了不少,李二狗一晚上不停地碰,给他摸牌机会,但是他胡牌不及李二狗多,赢得也没有李二狗多。
对面坐的个丰腴的妇人,长得还算过得去,不过这个胸确实是“丰满”,用呼之欲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癞子头本来就斜视,搞得像一直在盯着大胸看,不过到底盯没盯这就说不好了。胖妇人似乎有点得意,每次摸对手面前的牌都得把胸抬高,恨不得放在桌子上面。不知是如了癞子头的意,还是想勾搭李二狗,毕竟是李二狗才坐在了视野最好的位置。
李二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猥琐地开着胖妇人和癞子头的玩笑,一边自己也沉浸在这种玩笑中,仿佛自己才是男主角。
半瞎婆子一口一个阿弥陀佛,不停说着:“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哟,尽开些这种玩笑,好好打牌好好打牌。“
最后一把牌把李二狗乐得还没跳起来,这是真的走了狗屎运今天运气这么好。数了数压在麻将垫子下的钱,张张票子看的二狗血脉喷张,心里欢喜道:“这猪圈还没修,这工钱还没挣,足以抵过修猪圈的工钱了,欢喜地先把这票子塞进外衣包里。”
牌也是打完了,钱也赢够了,李二狗心想还是快点回去睡个憨觉,既是答应了人家的活儿明日开工,那也得照的时间点起床,要是过吉时可不好。李二狗收好了钱,起身说到:“我去撒泡尿。”
其实他是怕婆子们反悔,要拉着他再打几局,都说牌运好时不撒尿,怕尿走了运气,到包里的钱又给散了出去。最后干脆在屋后尿完直接走人了。
李二狗出了门,掏出山寨机看看想看看时间,手机早都在路上放歌的时候给他败完了电。现在麻将屋里的灯也熄了,这就纳闷了:“这瞎婆子夜半三更的还出来打牌,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人?跑的比鬼还快,还有胖妇人和癞子头,也不知向何处去了,也不等着自己一同回村。“
走着走着,还在责怪那几人,突然想着不对劲儿,李二狗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他妈不是遇到鬼了吧!
这午夜黑黢黢的就算了,这风吹在身上,像是要把人的汗毛给拔掉。真不对,李二狗已经过了麻将瘾,这才借着打火机的光一边走一边捋捋这前后。越发觉得有问题,猪农原本给他说的是村口,黑灯瞎火他根本就没有分出来这地儿是不是村口,只借着几个小时前手机光亮找到这个破屋,这破屋门口点了盏老式白炽灯,瓦数不高灯光微弱欲灭。倒是摆了几张麻将桌,估摸着是给白日里上了镇里返途之人备的简陋茶室。仔细看看又不像,毕竟这瓦棚子也忒简陋了吧,才来时确实有另外两桌打牌之人,但是他赢得太开心,反倒是忘了其他人何时走的。
打火机越发发烫,李二狗不得不熄了火,黑暗中就地坐着休息了半会儿,反反复复思忖着刚才打牌是的情景。突然又意识到点什么,故的又拿出火机点燃,往裤兜里掏了掏,借着光亮仔细一瞧,诶没错啊,十块的是十块,一百的一百,货真价实的人民币,错不了,这就更奇怪了。
李二狗一手撑地起了身,感觉摸到了一硬物,拿近一看,嘿,都说这运气来了挡不住,竟然在这黑夜中摸到一根没有点完的白蜡烛。李二狗点燃蜡烛,往身后瞅了瞅,这一瞅差点没把自己的魂儿给吓没,身后立有一碑”故考XX“。
蜡烛不是白捡的,这是身后这老人家的。李二狗又是作揖又是念叨:”阿弥陀佛,老人家打扰到你了,勿怪勿怪!今日借你蜡烛一用,明日定归还你一双。”
这便举着蜡烛准备往原路返还,可走了半晌也没走出这怪圈,料想这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这蜡烛借坏不成,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还,还是不还啊?还了今晚上怕是摸黑回不了,打火机方才也是打了半天才打燃。若是不归还这蜡烛,这老仙人怕是今晚也不放过自己。
一想到这儿双腿只打颤,突然一个机灵念想浮现在脑中:“既然是借了你老的蜡烛用,索性烧点钱给你老人家,算做我李二狗大方,反正今夜赢了不少钱,蜡烛就算给你老买的罢。“
但是无现成的冥钱,李二狗只得掏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犹豫片刻点燃了一角。这是蜡烛的加上烧钱的光亮,这才发现自己绕了一大圈竟站在人家坟头之上,难怪这太爷生气。
虽说点了一张十元钱,足以买一叠百万大钞的冥币,但是这太爷似乎并不满意,一阵带着湿气的风吹来,钻入毛孔,浸得李二狗喷嚏连连,差点灭了蜡烛火。李二狗这才知晓今夜怕是真躲不掉这太爷之气了,索性又摸出两张钱来,畏畏缩缩点燃说道:“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得了这钱,就放我回去,别计较了,阴阳无两异,这钱可是够了蜡烛钱啊,罪过啊。“说完又是跪拜又是作揖,祈祷着这太爷气消,同时也在期待天明。
可是风越刮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李二狗心想,这死老头子还真不放过自己了?罢了罢了,钱也烧了,拜也拜了,既然这老头子这么在乎这根蜡烛,还给他便是。果断扔下蜡烛胡乱奔跑,管他三七二十一破了这“鬼打墙”再说。
感觉自己跑了很久,李二狗终于累瘫在一根木桩旁,此时风也停了,便倚着木桩蹲下。可这身心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又紧张万分,生怕老太爷从坟堆里钻了出来掐死自己,越想越怕,身体又困乏。最终精神输给了身体的疲乏,昏睡过去。
“啪!”一耳光扇醒了睡在地上的李二狗,他一个惊吓从地上蹭的一下爬起来,叫到:“太爷饶命太爷饶命。”
猪农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太爷你个狗日的,你看现在几点了,寻你一晚上,你倒好,睡在这坟圈作甚?”
李二狗摸着被打的火烫的脸,一脸无辜地像四周看看,果然是一晚上没跑出这个坟圈,远处还有 昨晚未烧尽的十元人民币和旁边那刻着“故显考张氏之墓”的石碑。心里这个气啊,只得屁颠屁颠地跟在猪农身后往村里走。
一脸愁苦又困顿不堪,想着从衣兜里摸出香烟来与猪农道歉,这一掏,又掏出昨夜所赢之钱——张张红色映红了李二狗双眼,李二狗恨不得大叫,火冒三丈地将其全撮成一坨,狠狠扔在田里,随水化开,浸透撑裂。
“去你妈的!”
有道是:
赌徒贪利忘缩手,鬼魂惩处难回头。
(中元时节,以文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