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散文】
自从秋风似乎有些矜持地现了现身,几乎所有的花,都紧接着变得谨慎起来——尽管秋风很快便隐没了行迹,再没有大张旗鼓,也从没有兴师动众,仿佛先前只是不经意间的路过。
无论什么颜色,都娇滴滴可伶可怜可爱着,仿佛一下子从名门望族里的大小姐被刻意教唆成了小家碧玉。一会儿,斜倚着一直围拢着的草梗、草叶,朝秋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使劲挺挺腰,转眼又伸出手,去挠两下攀爬上来的蚂蚁,让它们恍然受了惊吓,顿时急匆匆地满世界乱转,花们则嬉笑着,惬意无限,调皮无限。一会儿,悄悄拨剌开遮蔽在头顶上的绿叶,朝着浅灰色重压下来的云层,皱了皱眉,都说秋雨不过沟,我什么时候跑到沟的这边来了……忽然一粒硕大的雨滴正砸在头上,“哗——”整个世界几乎一片汪洋。好吧,好吧,秋花不可以太妖娆……
如果没有急事,每次从餐厅里出来,我总喜欢一个人贴着校园里的花花草草前行,甚至不惜为此绕上很大的弯儿,也觉得值得,很有意义。或许花们也终于习惯了我总朝它们望过去望过去的脸孔,终于不再惧怕不再躲避,也终于不再厌倦不再嫌弃,纷纷站直了身子,高高挺着头颅,让我看得更仔细更彻底一些。
我当然不敢贸然惊扰它们,更不想因了自己的喜欢,就去搬弄花们的是非,只一路走一路看就好,不比较,不评论,更不选边站队。但此前,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往往会瞅着一件事来一番指手画脚,仿佛别人的眼睛不如我的好使,别人的观点没有我的新奇。准确地说,自从我从语文岗位上退下来,就有了跟花们一样谨慎的感觉。
我把每天都有课当成习惯,已有三十年。而今,眼光还未彻底从课程表上离开,就已经惊呼得仿佛受了委屈,紧接着又是一番诸如孰好孰不好,谁大与谁沉的语无伦次——竟然,竟然有三天没有课。
但马上我就后悔了。在我的身边,有教了很多年副科的人,也有正在教主科的人,她们一定会从我的惊呼里,感觉到点什么,或肯定不屑不解不以为然,不想接我的话头,或忽然有些失落,一时间无从说起,也终于显得无话可说。所以,此时我的自言自语,却有些不入流的滑稽可笑了。
我的确做不到别人那般的处乱不惊,三缄其口,无论出了力满身疲敝,还是悠闲自在,浑身轻松,也都会评说几句心得。在我看来,这才应该是生活的真实,倘若连自己的切身感受都要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肯也不敢向外界透出丝毫气息,这样的谨慎不要也罢——它会让人失去本真,进而失去自我,也会让人与人生活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虚伪与心机,看之不爽,听之太累。
我还是我。我的出现原本与谨慎无关,可生活或者哲理非要硬塞给我,就忽然令我想不通了。该说就说,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所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喜欢的谨慎,见鬼去吧。